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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8:42:03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牛虻》全剧本 
 
 
作者:刀寒(深白色剧团特邀编剧)

  [观众进场时,会发现大幕已经被换成了一道墙,可以看出这道墙上布满了伤痕,有很多的被刀划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脱落了石灰的墙壁,空空的,露出了里面的砖块。

  [戏开场前一分钟,剧场里的灯光渐渐暗淡下来,墙壁上开始出现文字,以下三行文字将以淡入淡出的形式一一出现。

  我们的内心不是天使进驻的天堂,不是魔鬼丛生的地狱,而是一个天使与魔鬼时时交锋的战场。 

在这场战争中,没有永远的胜利者,没有永远的失败者,所以,我们的内心永远都会是千疮百孔的。 

就好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叹息之墙,在阳光抵达之前,永远没有消失的可能。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的墙,接着,我们听到了隆隆的雷声和越来越响的雨声。文字消失。

  [墙壁向上缓缓升起,戏正式开始。

  第一场

  [风雨声,灯光昏暗。

  [隐约可以看到舞台深处有一道门。

  [一个男子捂着胸口在风雨中艰难地行走,周围是不断在前移的木头做成的人。

  [舞台上回荡着“神父,神父”的呼喊声。空旷而幽远。

  [男子走到舞台深处的门前,终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风雨声大作,猛然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神父!”

  [灯光隐灭。

  第二场

  [神父与亚瑟坐在山崖边。

  神父:亚瑟,你好像有心事。

  亚瑟:不,神父,我只是在想,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城镇看上去那么拘谨,那么整齐,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它有一种新教的气息,它看上去……看上去是那样的自以为是,充满了一种狂傲的气氛,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神父:你来到阿尔卑斯山,所想到的就只是这些吗?

  亚瑟:(茫然)神父,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神父: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来到这儿,看到了些什么?不要总是把心束缚在里窝那这么一块小镇上,要试着让自己的心看到这个广袤世界。

  巧?依旧有些茫然)神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问我来到这片山脉看到了些什么吗?(情绪一下子快乐起来)我在这儿看到了比里窝那更蓝的蓝天,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我和上帝的距离竟可以如此之近……神父,你看,你看那边,(亚瑟用手指着蓝天)那边的蓝天里有一个巨大的白色之物,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结。我看到它就一直地等在那里,那么执着,那么长久,仿佛从古亘今它就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圣灵的到来一般。虽然我觉得我看它时是模模糊糊的,但是我觉得我所看到的竟是那样的真实……

  神父:(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也看到这些东西。

  亚瑟:(惊讶地)难道您现在从来都看不到它们吗?

  神父: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我想我再也不会看到它们了。

  亚瑟:(感到更加惊奇)可是……这是为什么?

  神父:它们就在那里,这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有能够看到它们的慧眼了,我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亚瑟:您能告诉我……您看到了什么吗?

  [停顿。

  神父:(看着亚瑟)孩子,你一定想要知道吗?

  亚瑟:嗯。

  神父:我也能看到蔚蓝的天空,白雪皑皑的山峰,不错,我能看到。但这只是我抬头仰望所看到的东西。但是你能想象在这下面,在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亚瑟:神父,我想我不能很明白你的意思。

  [神父向前几步,走到山崖的边角,指了指下面的山谷。

  神父:你过来看看。

  亚瑟:好的,神父。

  [亚瑟跪了下来,俯身探过陡峭的悬崖,向下观望。

  [灯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唯独舞台后部的灯光一下子加强了,灯光打出令人惊怖的红色,费利斯和许多木头的人出现在灯光之下。费利斯和木头人忽然伸出双手,诡异地叫道:“摔到我们这儿来吧!摔到我们这儿来吧!”

  [亚瑟急速地往后退,舞台后部的灯光隐灭,山崖边的灯光恢复如前。

  亚瑟:(颤抖着、惊惧地)神父!它就像是烈火燃烧的地狱!

  神父:(沉静地,缓缓地)不,我的孩子。它只像是一个人的灵魂。

  亚瑟:就是那些坐在黑暗和死亡的阴影之中的灵魂吗?

  神父:(更加沉静地)不,是那些每天在街上经过你身边的灵魂。

  [灯光微微地暗淡了下来。

  [琼玛和一些木头人在舞台前走过,他们的步履是那样的呆板和迟缓,琼玛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亚瑟:(惊异地)神父,你看那边!是琼玛!

  [神父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并没有理会亚瑟的话。

  亚瑟:(激动地大叫)琼玛!琼玛!

  [琼玛没有应答,继续前行。

  [亚瑟几乎想要冲下来,但却似为什么东西所阻,他始终无法前行一步。

  亚瑟:(绝望地挥动手臂并大喊)琼玛!

  [琼玛隐没在舞台右侧。

  [亚瑟颓然地坐在地上,灯光恢复正常。

  神父:亚瑟,亚瑟,你怎么了?

  亚瑟: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神父:梦?

  亚瑟:(紧紧地抓住神父的衣袖)我梦见了琼玛!可是……可是她似乎不想理我!

  神父:你能说清楚一些吗?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亚瑟:神父,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她叫琼玛,你也认识的,她的父亲是一个新教徒。

  [亚瑟在说这些话时,琼玛出现在舞台后部,处于半明半暗的地方。她穿着一袭黑衣,胸前插着一串柏枝。她静静地蹲坐在那边,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神父在这场倒叙过程中看不见被亚瑟所追述的琼玛。追述中的亚瑟在需要与追述中的琼玛对话时才转向她。演出倒叙场面的人物其语气和表演均应保持一定的距离,即采用“间离效果”,以区别过去与现在。此刻,谁也看不见琼玛,亚瑟也看不见她。

  亚瑟:我们常常会因为她父亲是新教徒而产生争执,可是上帝应该知道,我有多爱她!

  琼玛:(忽然站起,大声地)听着,我们最好不要谈起这个话题。一谈到新教徒,你总是带有偏见。

  亚瑟:(转过身,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带有偏见,但我认为谈起了教士,新教徒一般都带有偏见。

  琼玛:大概是吧。反正我们谈到这个话题时,我们经常会像小孩子一般地争执不休,所以不值得再提起这个话题。你认为演讲怎么样?

  亚瑟:我非常喜欢,特别是最后一部分。他强调了实现共和国的必要性,而不是梦想其成,就像基督说的那样“天国就在你的心中”。

  琼玛:就是这个部分我不喜欢。他谈了太多的理想,而没有谈到实质,那就是我们该做些什么,该从何着手。

  亚瑟:琼玛,你也知道,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

  琼玛:实现一件事情的时间越长,就越有理由立即动手去做。你谈到了配享受自由,可是亚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

  亚瑟:我的母亲?

  琼玛:是的,你的母亲,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你的母亲更配享受自由呢?难道她不是你所见过的最完美的天使般的女性吗?可她所有的那些美德又有什么用呢?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是一个奴隶……受尽了你哥哥和嫂嫂的欺凌和侮辱。如果她不是那样的温柔和耐心,她的境况就会好很多。

  亚瑟:(转过身,但并不对着神父)她说意大利的情况也是如此,需要的不是耐心,而是得有人挺身而出,保卫他们自己……(自嘲地)看,我和她就是这样的难以融合,谁也说服不了谁……可是我却像着了魔似的喜欢她,我没有办法不喜欢她……(转向神父)神父,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停顿,关切地)神父,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你身体不舒服吗?

  神父:(极力掩饰自己黯然的神情)哦,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头晕。

  亚瑟:嗯,那就好。(迟疑地)神父……

  神父:什么?

  亚瑟: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支持我?即使我犯下了妒忌和仇恨的罪过,即使我对一个于我没有过失的人起了不洁的念头……

  神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孩子。

  亚瑟:神父,你知道我有多爱琼玛吗?我害怕有一天她会被另一个人夺去。

  神父:你是说琼玛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吗?

  亚瑟:是的,神父。你不能想象,琼玛看他时的那种神情和她跟我谈论起他时的样子……

  [琼玛仍处于半明半暗的地方,她静静地蹲坐着,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琼玛:亚瑟,你错了,我不是在为里窝那支部的组织人毕尼做事。

  亚瑟:(惊愕地转过身)那你是在为谁做事呢?

  琼玛:我是在为波拉,就是刚才在上面演讲的那个人,就是刚才下来跟我说话的那个人。

  神父:波拉?

  亚瑟:(缓慢地转向神父)对,波拉。这应该是一个我热爱和尊敬的人,可是我却对他起了非基督徒的念头……

  神父:亚瑟,波拉是个年纪很大的人吗?

  亚瑟:不,他很年轻,甚至可以说跟我一样年轻。但他是一个很有才干的年轻人,是的,比我有才干,我们应该为着同一桩伟大而又神圣的事业而努力工作,可是我却在为着私人的感情动着龌龊的念头。

  琼玛:亚瑟,组织上这么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再说,波拉在这方面确实要比你有经验得多。

  亚瑟:(转身,激动地)可是你上次不是说,藏这类政治性书籍没有比我家更安全的地方了吗?难道有谁会怀疑到像我家这样的经营船运的豪门望族吗?而且我几乎认识在码头上的每一个人!

  琼玛:哦,亚瑟,请你不要这样子大声嚷嚷。要知道,这是一项危险的任务,千万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和泄密……噢,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个消息。

  亚瑟:(忽然地、爆发式地)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帮着他说话?为什么你对他总是和言悦色的?你从来也没有对我这么好过,琼玛!

  琼玛:(冷淡地)亚瑟,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会哭的男人!

  [琼玛转身离去,她周围的灯光减弱,熄灭。

  亚瑟:(喊叫)琼玛!

  [停顿。

  亚瑟:(喃喃自语)你知道吗?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哭,我哭并不是我脆弱,而是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神父:(走上前,将亚瑟的身子扳向自己,怜爱地)哦,亚瑟,我的孩子,你哭了?

  亚瑟:神父,我……(脸色忽然间变得极为惶恐)神父,你……(一步步地后退)不!不!

  [红色的光束打在神父的脸上,可以看到神父的嘴角长出了四颗尖利的牙齿。

  [舞台后部打出强烈的红光,费利斯和许多木头人再次出现。

  [神父、费利斯和木头人伸出双手,一步步地向亚瑟逼近,嘴里喊着“摔到我们这儿来吧!摔到我们这儿来吧!”

  [亚瑟无路可退。

  亚瑟:(绝望地)不!

  [舞台灯光全场迅速转为红色后隐灭。

  第三场

  [绮达的卧室。

  [费利斯和绮达躺在床上。

  费利斯:(低声地、不断地)不,不,不……

  绮达:(想摇醒他)费利斯,你怎么了?

  费利斯:(低声地、不断地)不,不,(忽然地、大声地)不!

  [费利斯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绮达:(起身)费利斯,你又做恶梦了?

  费利斯:(神情淡漠地)嗯。

  绮达:一年多了,你好像总是被一些梦境所困扰……

  费利斯:把烟给我。

  绮达:能告诉我一直困扰你的这些梦境是什么吗?

  费利斯:(不耐烦地)把烟给我。

  绮达:费利斯,你好像从来也没有认真地告诉过我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费利斯:(烦燥地)我叫你把烟给我!

  绮达:(激动地)不,不,我偏不!我从来也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什么。是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真正地接受我,是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把什么都告诉我的。你知不知道,好几次,当我参加完演出,躺在你的旁边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我总以为我们之间会好起来的,我总以为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我们仿佛从来就没有认识过……

  [绮达说不下去了,喉咙哽咽着。

  费利斯:看来是时候让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了。我看我们误解了对方。我不知道你对我原来是那么认真,而你知道你是不该对我那么认真的。现在,请尽量清楚地告诉我,是什么使你感到心烦意乱。如果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解,也许我们现在就应该把它澄清。

  绮达:没有什么要澄清的。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毫不在乎。

  费利斯:我想我们之间还是应该坦诚相对。我总是努力抱着坦诚的态度来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认为至少我从来就没有欺骗过你。

  绮达:哦,的确没有。你一直都很诚实,你甚至从来都不曾装过样子。(翻身下床、自己抽起了烟)

  [停顿。

  绮达:(冷笑)是啊,你需要装什么样子呢?你只是把我当成……当成是一个妓女,一件从旧货店买来的花衣裳,因为你太清楚地知道在你之前我曾经被很多的男人占有过……

  [绮达低声地抽泣起来。

  [停顿。

  绮达:(难过地)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停顿。

  费利斯:你说的对,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停顿)但是,绮达,我觉得你不应该因此而认为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事实上,我只是不相信世俗的那些个所谓的道德准则。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被世俗的那些个破布条儿所束缚,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个人的喜好和厌恶的问题……如果有哪一天,你忽然觉得讨厌我了,或者觉得对这事感到厌恶了,那么你完全不必顾忌些什么,你可以直接了当地跟我说,我也决不会提出“让我们相处下去吧”之类的要求,更不会利用你的处境来劝说你同意和我继续相处下去……

  绮达:(低声地、一字一顿地)你的心是用石头做成的吗?

  费利斯:(没听清楚)什么,你说什么?

  绮达:(带着哭腔)费利斯,你的心难道就真的那么硬,你从小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吗?你……你难道就……(艰难地)就从来也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吗?

  [长时间的停顿。

  [舞台后部传来琼玛的声音:“亚瑟,亚瑟。”

  [灯光转换到……

  [十四年前……亚瑟正从狱中出来。

  [琼玛站在路口,用手指拨弄着雪白的围巾,她的样子宁静而安详。她忽然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似地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种如小鹿般羞涩、喜悦的神情,她看到了亚瑟。

  琼玛:(拼命地挥手示意)亚瑟,亚瑟!

  亚瑟:(看到了琼玛,神情复杂地)琼玛……

  [亚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但琼玛很快就跑到了他的面前。

  琼玛:(一脸兴奋地)亚瑟,噢,我真高兴……我真高兴!

  [琼玛伸出手握住了亚瑟的手,亚瑟的手颤抖得厉害。

  亚瑟:(声音好像不是他的)琼玛……

  [亚瑟神色黯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琼玛:亚瑟,我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因为他们说你会在四点钟的时候出来……(停顿)亚瑟,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出了什么事了?

  [亚瑟转身缓慢地往街道那边走,好像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琼玛这个人的存在。

  琼玛:(被吓坏了)亚瑟,你遇着什么事了?别这样!(追上前去)亚瑟!

  [琼玛抓住了亚瑟的胳膊,亚瑟停下脚步,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她。琼玛坚定地挽起他的胳膊,两人就这样默不做声地站着。

  [静场。

  琼玛:亚瑟,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对你来说很痛苦,但是你不必为了这件事情而感到不安,真的。相信我,大家都会明白的。

  亚瑟:(语气含糊的)哦。

  琼玛:我原以为你不会听到这件事,但是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他们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停顿)波拉他一定是疯了,竟然会认为有这样的事!

  亚瑟:(恐慌地、茫然地)这样的事?

  琼玛:这么说你对这事一无所知了?(停顿)他写了一封耸人听闻的信,说你出卖了组织。他说你已经说出了关于轮船的事情,说出了上星期二的秘密会议的内容,说出了将会从马赛运来的下一批政治书籍的交接地点,说出了关于“红色计划”的行动纲要,并把他被捕的原因全都推到你的身上,说你跟恩里科的人……

  [在琼玛向亚瑟讲述波拉的事的时候,灯光渐渐变得有些暗淡,但舞台上的人物依然是清楚可见的。舞台后部开始传出一阵阵含糊不清的声音,接着,声音越来越靠前,越来越靠前,剧场四周也开始回荡起这种含糊不清的声音,间或有一两声稍微响点的声音,使我们依稀感觉到这段话中有“就是你”这三个字。四面八方的声音渐渐重叠起来,音量也越来越大,到后来甚至盖过了琼玛的声音,我们看到亚瑟已处于一种极度不安和痛苦的状态之中,并且情况在不断地加重……亚瑟的身体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扭曲。忽然地,从舞台后部打出一道强光,这道强光在迅速扫过整个舞台的同时也扫到了观众席间,令人眩目。这道灯光很快收回并定格在舞台的后部,恩里科出现在那里,他站在一个高台上。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恩里科:(响亮、无情而又充满嘲弄地)你难道还不明白,出卖你和波拉的人就是你自己啊,伯顿先生。难道还会有谁比你更清楚你自己的儿女私情吗?

  [舞台上空旷的回声。

  [打在恩里科身上的光渐暗,而在他身后的上方,斜斜挂起的幕布上出现了耶稣受难的映象,钉住耶稣双手的冰冷十字架忽然燃烧了起来。恩里科消失。

  亚瑟:(忽然地、极度痛苦地、近乎歇斯底里地哭喊)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不是!

  [舞台后部的灯光灭,映象消失。

  琼玛:亚瑟,你怎么了?亚瑟!

  [琼玛扶住亚瑟的身体,用力地摇晃他,使他脱离回忆。

  [亚瑟和琼玛所处的演区的灯光恢复正常。

  亚瑟:(用一种痛苦的眼神看着琼玛,欲言又止地)琼玛,我……

  琼玛:(轻轻地握住亚瑟的双手,劝慰的语气)亚瑟,别害怕。波拉说的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不对的。每一个人,只要稍微了解你一些,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谁都不信他的这话。

  亚瑟:(痛苦欲绝地)可是琼玛……(艰难地)这是真的!

  [琼玛身体一震,仿佛在瞬间失去了灵魂,她不自禁地松开了握住亚瑟的双手,抽身缓缓地离开了他。她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她的眼里充满了一种令人心碎的恐惧。

  [长时间的停顿。

  亚瑟:(忽然意识到琼玛就站在他的身边,急切而又慌乱地想要向她作出解释)琼玛,你不明白的……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

  [亚瑟想要凑到琼玛的跟前,但是她直往后退,并且开始尖叫。

  琼玛:(哭着喊出声来)别碰我!

  亚瑟:(猛地向前抓住了琼玛的右手)我求求你听着,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不是我的过错,我并不是存心或者故意这么做,是神父他……

  琼玛:(恐惧到了极点,大喊)放开,放开我的手!放开!

  [琼玛从亚瑟紧抓住她的双手中抽出了她的手,并且扬起手来,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琼玛隐去。

  [灯光渐暗,亚瑟的孑然伫立的身影。

  [切光。

  [静场。

  [灯光转换到……

  [十四年后……绮达的卧室。

  费利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没有。我从来也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即使我曾经以为有……

  [琼玛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后部,灯光柔和地打在她的身上。

  费利斯:(似乎看到了十四年前的琼玛但并不转向她)你用一记耳朵打灭了我所有爱的能力,我的心因你而残疾,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琼玛的身影消失。

  绮达:(冷笑、绝望地)我知道你爱的人是谁。

  费利斯:(警觉地)谁?

  绮达:他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费利斯:(起身穿衣、不自然的掩饰的语气)胡说八道。

  绮达:你以为我会想到波拉夫人吗?那样我也太傻了!你同她只谈政治,你对她并不见得比对我更关心。

  费利斯:(尽量平静地)你太激动了,尽想一些不真实的事情。

  绮达:(心酸、嘲笑的语气)是吗?真的不真实吗?(嘴角含着笑,却流起了眼泪)我记得当那个男人的马车经过时,你看着他,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的脸吗?当时你的脸色煞白,就像我口袋里的一条手绢!(停顿)你为什么要像树叶一样的颤抖?你为什么不敢像平时那样地直接大声地反驳我?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费利斯:(神情复杂地)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绮达:(哭着、笑着)要我说出他的名字吗?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一年前,当你倒在我家门口时,你嘴里不停叫唤的就是他……我们现在的红衣主教,十四年前做过这里的比萨神学院的院长……神父……蒙泰尼里神父,不是吗?

  [在绮达说话的时候,舞台后部的幕布上出现费利斯的剪影……一个捂着胸口在风雨中艰难行走的男子,周围是不断在前移的木头人。

  [剪影消失。

  [静场。

  绮达:(哭)我多么傻,竟然会爱上一个爱上男人的男人!

  费利斯:(转过身,声音颤抖地)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最大的敌人吗?你难道不记得我曾经写过很多攻击他的文章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憎恨的就是教会和教士吗?我最恨的人就是他!

  绮达:你比我更了解《圣经》,《圣经》上说:是爱让他们恨得那么深……所以,你才会在诋毁他的同时又在《教徒报》上反驳你自己的攻击……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不是你干的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点也不爱他吗?(停顿)你不敢吧?而我敢说:你爱他甚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长时间的停顿。

  [费利斯极缓慢地转过身来。

  费利斯:(声音像铁一般沉重)是的,我爱他。

  [切光。

  第四场

  [昏暗的灯光。

  [一个小男孩缩在剧院的门口哭泣。

  [来来往往的木头人。

  [灯光转换到……

  [傍晚时分,费利斯和琼玛沿着阿诺河畔漫无目的地行走。

  费利斯:你觉得他们的表演怎么样?

  琼玛:我不喜欢杂耍表演,我认为这是一个无聊的行当。有一段表演……(看了看费利斯)哦,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涉及到这个话题。

  费利斯:哦?为什么?你是说那个身体有残疾的小丑的表演吧?

  琼玛:是的,我认为那段表演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费利斯:我感觉到你有很多话要说,波拉夫人。不必因为我是个瘸子而有所顾忌……一个瘸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他身体上的残疾有所避讳,那会让他很不自在。

  琼玛:好吧,那么我就直说,我最讨厌的并不是他那糟糕的表演,而是……那个人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毫无疑问,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就像骑手或科伦宾一样。但是这事让人觉得不开心。丢人,这是一个人的堕落。

  [在琼玛说话的时候,舞台后部出现一个受伤的小丑的表演的剪影,时不时的有鞭子打在他的身上,他表现出一种痛苦挣扎但仍坚持做各种滑稽动作的样子。

  费利斯:(带有点嘲笑的语气)堕落?你认为他干这行堕落?那么,我请问你,波拉夫人,如果他不干这行,他还能干些什么呢?我想他如果不干这行,他很可能比现在更堕落!

  琼玛:也许吧……但我觉得一个人的身体应当是圣洁的,我不喜欢看见它以丑陋的形式和恣态被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费利斯停下脚步,手扶着堤岸的石栏杆,伤感地看着前方,他似乎看到了在舞台后部的痛苦挣扎的小丑。

  [舞台后部隐隐约约地传来小丑痛苦的呻吟和鞭子抽动的声音。

  费利斯:(低声地、似在自言自语)那么,一个人的灵魂呢?

  琼玛:(惊奇地)一个人的灵魂?

  费利斯:嗯,灵魂!(突然激动地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抓住或扯断什么东西)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可怜的小丑也是有灵魂的!一个活生生的、痛苦挣扎的灵魂!它系在那个扭曲的躯壳里,被迫为别人所奴役,身受着无尽的苦难却无法向任何人申诉,因为他根本不能指望任何人来理解他的痛苦……你对一切都是以慈悲为怀的。(停顿)可是你有没有可怜过那个穿着傻瓜衣服、挂着铃铛的肉体?(停顿)你可曾想过那个凄惨的灵魂,那个甚至没有五颜六色的衣服遮掩的、赤裸在外的灵魂?想想他在众人面前冷得瑟瑟发抖,羞辱和苦难使它透不过气来……感受到像鞭子一样的讥笑……他们的狂笑会像赤红的烙铁一样烧在他那裸露的皮肉上!在众人面前他是那样的无依无靠,他甚至会滟羡那些地洞里的老鼠,因为它们至少还有个地洞可以钻!你认为他堕落吗?不!他只是感到麻木,可是不麻木他又能怎样呢?难道会有人来听他说话吗?难道会有人来给他东西吃吗?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忍受、忍受、再忍受!

  [费利斯的拳头打在了石栏杆上,发出了沉闷地响声。这响声使他惊觉自己现在是在琼玛的身边。

  [小丑的剪影消失。

  费利斯:(尴尬地)哦,波拉夫人,你瞧,我总是太容易激动。这样子总让我得罪人。你没生气吧?

  琼玛:(心情复杂地)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灯光转换到……

  [剧院的门口。

  [小男孩依旧在那里哭泣,但灯光要比原先的亮。

  [费利斯和琼玛向剧院这边走来。

  费利斯:(走到小男孩的面前,声音柔和地)小家伙,你怎么了?(弯下腰,将手搭在那个头发蓬乱的小脑袋上)你说什么?嗯,你应该回家睡觉去了,小孩子晚上不要出门,你会冻坏的。把手给我,像个男子汉那样地跳起来!嗯,你住在哪里?

  [他抓起小男孩的胳膊,把他举了起来。

  [小男孩尖声叫痛。

  费利斯:(不解地)怎么回事?(指着小男孩肩膀和外套上的血迹)哦,夫人,你瞧这儿!(安慰的语气对小男孩)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是摔了一交,对吗?(小男孩摇头)是有人打了你吗?(气愤地)我想也是!是谁?

  小男孩:我叔叔。

  费利斯:啊,是这样!什么时候?

  小男孩:今天早上,他喝醉了酒,就……

  [费利斯低声安慰了小男孩几句后起身向琼玛。

  费利斯:夫人,我们拿这个小孩子怎么办呢?(对小男孩)孩子,到亮处来。让我看看你的肩膀。把胳膊搁在我的脖子上,我不会伤害你的。这就对了。

  [费利斯用双手抱起小男孩,过了街道,把他放在石栏杆上。然后他拿出了一把小刀,熟练地割开捅破的袖子。那个小孩把头伏在他的胸前,琼玛则上前扶住了小男孩那只受伤的胳膊。

  琼玛:(惊讶地、痛惜地)天啊,你看这儿!

  费利斯:(顺着琼玛指点的地方看、气愤地)给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一刀,太不像话了。

  琼玛:是啊,胳膊上的这条刀伤也太深了吧……

  费利斯:(问小男孩)他用什么干的?

  小男孩:铁锹。我饿了,我请他给我一个索尔多,想去拐角那家店里买点米粥,可他不肯给我,还用铁锹打了我……

  费利斯:(同情地)那你是不是现在还没吃饭?就这样在一直四处地游荡?

  小男孩:(哭)嗯,他用铁锹打我,我就跑开了,跑开了……

  费利斯:(安尉小男孩)好了,马上就会没事的。(对琼玛)波拉夫人,我想知道哪儿才能找到一辆马车。(四处张望)嗯,我想恐怕全世界的马车都等在这个剧院门口了。今晚这里可有一场盛大的演出呢。哦,对不起,夫人,拖累你了。

  琼玛:我倒蛮愿意跟你一起去的。你也许需要帮忙。你看你能把他抱到那儿吗?他很重吗?

  费利斯:哦,我能行的,谢谢你,夫人。

  [费利斯和琼玛重新回到剧院门口。

  [舞台后部幕布映象:绮达演出的大幅海报。

  琼玛:是莱尼小姐的演出呢,你看这里,绮达·莱尼。

  费利斯:嗯,我看到她好像出来了。

  [绮达出现在剧院门口。

  绮达:(一脸惊喜地)费利斯!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费利斯:哦,我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小男孩,他受了点伤,肚子也饿着。所以我想尽快把他带回去。我哪儿都找不到马车,,所以我想借用一下你的。

  绮达:(失望地、反应激烈地)费利斯!我告诉你,不要把一个讨厌的叫化子带进我的屋子里!随便找个警察来,让他把他带到收容所去,或者什么合适他的地方去。你总不能把这个城里所有的乞丐都收罗到家里吧?

  费利斯:(有点生气但仍耐心地)他受了伤,绮达。如果你觉得你必须把他送到收容所去,可以明天送嘛,但是首先我必须照顾他,给他吃点东西。

  绮达:(做出一个表示厌恶的鬼脸)那你就让他的头抵着你的衬衣?你怎么能这样呢?他脏死了!

  费利斯:(抬起头,眼里冒着火)他还饿着肚子!你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琼玛:(走到费利斯跟前)里瓦雷兹先生,我的寓所离这儿很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不妨把孩子带到我家里,回头如果你找不到一辆出租的马车,我可以让他在我那儿过夜。

  费利斯:(迅速地转过身)你不介意吗?

  琼玛:(微笑)当然不介意。晚安,莱尼小姐。

  [绮达生硬地鞠了一躬,气呼呼地走了。

  [灯光转换到……

  [琼玛的家中。

  [琼玛坐在一旁做针织活。费利斯从房间门里出来。

  费利斯:波拉夫人。

  琼玛:里瓦雷兹先生。(卷起了她的针织活,把它放进了篮子里)孩子睡着了吗?

  费利斯:嗯,他睡得很熟,跟个小猫似的。

  琼玛:这孩子真可怜,他叔叔也真下得了手。把他打成这样。

  费利斯:可我们又能帮得了他什么呢?也许明天我们又得把他送到那个酒鬼恶棍的手中。

  琼玛:或者我们可以找找看,他还有什么亲人?

  费利斯:但愿可以吧。(叹了一口气)我看他孤零零地坐在剧院的门口,我想可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酒鬼恶棍之外,他再无别的依靠了。或许,我们只能听从莱尼小姐的忠告,把他送到收容所去。睡得可真沉!这个孩子真是太不走运了,他甚至还不能像一只走失了的小狗那样来保护自己!

  琼玛:(黯然地)我想我现在大概能明白你刚才在河边讲的那番话了,一个人也许是迫不得已选择了他的生活,不管在别人看来那是什么,对他而言,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舞台后部再次出现一个受伤的小丑的表演的剪影。

  [费利斯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某次回忆之中。

  琼玛:里瓦雷兹先生,里瓦雷兹先生?

  [费利斯依然沉默着,他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琼玛:(站起来,试探性地碰了碰费利斯)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小丑的剪影消失。

  [舞台后部出现琼玛的剪影,那是十四年前的琼玛,我们能清晰地听到她轻声呼唤亚瑟的声音,她的声音里隐隐地透着一丝的慌张。从剪影上来看,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费利斯:(忽地抓住了琼玛轻轻碰在他身上的双手,低声而热烈地呼唤她的名字)琼玛,琼玛!

  [灯光微微暗淡了一些。

  [亚瑟出现在舞台后部,他追逐着琼玛的剪影,低声而又深情地呼唤着:“琼玛,琼玛!”

  琼玛:(似乎看到了舞台后部的亚瑟,不由自主地)亚瑟,亚瑟!我多么地想见到你啊!

  [琼玛的剪影消失,而亚瑟也追随着琼玛的剪影消失了。

  [灯光恢复正常。

  费利斯:(惊醒,放开手,但仍不能使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哦,对不起,夫人,我恐怕吓着你了。

  琼玛:(抹了抹眼泪)哦,没什么,(停顿)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费利斯:是你很好的一个朋友吧?

  琼玛:(抑止住内心的激动)他曾是我最爱的人。

  费利斯: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否到现在还爱着他?

  琼玛:是的,我爱他。但是我只有在那熔岩般赤热的地狱里才能再见到他了……(掩面而哭)

  费利斯:(语气平静地)为什么?他是一个坏人吗?

  琼玛:不,他不是一个坏人,虽然我曾经以为他是……我轻信了那些诽谤他的谣言……我竟以为他是一个叛徒……当时,我气急了,居然打了他一记耳光……(声音颤抖地)他走开了,然后他……他投水自杀了。

  费利斯:嗯,《圣经》上说自杀的人是不能进入天堂的。因为生命是高贵而神圣的,任何人都无权轻易地将上天赐予我们的美好身体毁灭,包括我们自己。

  琼玛:两天后,我发现他完全是无辜的。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泣不成声)

  [费利斯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

  费利斯:(动情地)上帝的手是沉重的。

  [切光。

 

第五场

  [绮达的卧室。

  [费利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显得很痛苦。

  [琼玛推门而入。

  琼玛:(关切地)费利斯,你好些了吗?

  费利斯:(立刻显出快乐的样子)啊,波拉夫人,你是来催我交出那些清样的吧?你先别急着骂我,昨晚的会我不就是没去参加嘛。事实上,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琼玛:别管开会的事了,我都听里卡尔多医生说了,(四处看了看)咦,你这儿怎么连个看护的人也没有?我看到莱尼小姐就在花园那边,你为什么不让她进来?

  费利斯:(有点生气)我还犯不着那么麻烦,我只是有点儿不大舒服。

  琼玛:里卡尔多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我相信他昨晚陪了你一晚。

  费利斯:我挺好的,谢谢你。我什么也不要。

  琼玛:你吃过药了吗?

  费利斯:让药见鬼去吧!哦,对不起,夫人……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你不必再让我吞那些可怕的东西。

  琼玛:里卡尔多说你当初的伤治疗得很草率,所以才……

  费利斯:(笑)你是怕我受不了那伤痛吞服砒霜自杀,是吗?里卡尔多这个大嗓门,虽然隔了几道门,我还是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的那些悄悄话的!

  琼玛:(几乎要哭出来了)费利斯,你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嘻皮笑脸的?你难道……难道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同我说些话吗?

  费利斯:正正经经地?(苦笑、伤感地)除了政治,我还能和你说些什么呢?我的勇气……我的勇气只不过是一只勉强修补好的破茶杯,根本没有真正面对的能力!

  琼玛:(握住了费利斯的双手)费利斯,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吗?

  费利斯:(欲言又止)我……

  琼玛:费利斯,我没有想过要干涉我不该干涉的事情,但是假如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当作……当作是你的妹妹,你可以继续戴着你的面具,如果它确实能给你安慰……但是为了你自己,我恳求你不要在你的心灵上也戴上面具……

  费利斯:(艰难地)恐怕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你满意的哥哥……我……

  琼玛:(声音柔和地)不管你想说的是什么,都告诉我,好吗?

  费利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一直都戴着面具在生活,可是我害怕……

  琼玛汉ε拢?/p> 

  费利斯:是的,害怕。我害怕面对自己,害怕面对黑暗。有时候,我不敢在夜里独处,我必须有个活的东西……某个实在的东西伴在我的身边。可是,你也知道,一个男人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他能……爱的女人。而外部的黑暗,……不,不是这个,那是只值六便士的地狱……我害怕的是内在的黑暗。那里没有哭泣,没有咬牙切齿。只有寂静……寂静……

  [琼玛流着泪将唇放在了她所握着的费利斯的手上。

  [灯光转换到……

  [绮达家的花园门口。

  [绮达在离花园门口不远的地方来回地徘徊,她的眼里满含着泪水。

  [琼玛从花园里面出来。

  琼玛:莱尼小姐,你还在这儿?

  绮达:他怎么样?

  琼玛:你是说费利斯?他比今天早上好多了。他刚才睡下去了,好像也不那么累了,里卡尔多医生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绮达:(盯着地面,并不看琼玛)这次很厉害吧?

  琼玛:嗯,是够厉害的。

  绮达:(有点神经质地笑)我想也是。当他不愿意让我进屋时,那就总是很厉害的。

  琼玛:(担心地)他常这样发作吗?


第2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8:54:21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绮达:也不一定……没有什么规律。去年夏天在瑞士时他就很好,在英国时也不错。但是在这以前,冬天我们在维也纳时,情况就很糟糕。好几天,嗯,整整一个星期,他都不让我靠近他。他在生病时总是讨厌我在他的身边。他感到病情快要发作的时候,总是打发我去跳舞,或者是听音乐会什么的,借口这个借口那个。然后他就把自己锁在屋里……(抽泣着)我时常溜回来,也不敢进去,就坐在门口外面,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动静……因为如果他知道了,他准会大发雷霆,仿佛我存心要害他似的。有时,(苦笑)我真希望自己是他妈的一条狗,因为假如是狗在门口叫唤,他肯定会放它进去……他宁可让一条狗陪在他身边也不愿让我来陪在他的身边!他宁可去关心一条狗也不愿来关心一下我的感受……(哭)

  琼玛:(劝慰地)呃,我想病情不会再恶化了,里卡尔多医生对他的病情认真负责,也许能够把他彻底治好。不管怎样,这次治疗目前已使得病情得到了缓解。假如下一次再有同样的情况出现,早点来通知我们,好吗?

  [琼玛向绮达友好地伸出了手。但绮达像躲开瘟疫一样地躲开了她的手。

  绮达:(语气冷淡地)我看不出你为什么想要同他的情妇握手。

  琼玛:(尴尬地)那么好吧。祝你晚安,莱尼小姐。

  [琼玛转身离开。

  绮达:(冲着琼玛的背影一跺脚,哭泣着、近乎歇斯底里地)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所有的人!你们到这儿来和他大谈政治,大谈革命,他让你们彻夜地守着他,给他吃止痛的东西,可我呢?我甚至不能从门缝里看他一眼!你们是他的什么人?你们有什么权利到这儿来?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从我的身边夺走?我讨厌你们!我我恨你们!(跪在地上,哭泣着,已没有力气再大声地呼喊)你们为什么要用政治把他从我的身边夺走……他会因此而被杀死的……他会死的啊……

  [绮达用双手捂着了眼睛,她的头一点点地低下来,靠向地面。她披散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美丽的容颜。

  [灯光转至淡蓝色后隐灭。

  第六场

  [布里西盖拉的主教宫殿。

  [费利斯坐在主教宫殿的台阶上,他化妆成了一位朝圣者: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穿着西班牙老年朝圣者的装束。

  [观众席间一阵骚乱,听见有人喊:“主教阁下出来了。”原本供观众进出场用的走道间忽地跪拜了许多的朝圣者和山民。红衣主教——蒙泰尼里神父自观众出场的门口走向舞台,不时地向朝圣者赐福。

  [舞台后部出现亚瑟的剪影。以下一段表演以心声的方式进行。

  亚瑟:是你吗?神父?我夜夜梦见的那个唯一关爱过我的人是你吗?

  费利斯:真的是你吗?神父?将我的心撕裂成碎片,让我的生活陷入绝望的那个人是你吗?

  亚瑟:我是不该恨你的,对吗?因为你是那样的慈祥和仁爱,你一定是无意中把我说出去的,对吗?

  费利斯:我应该恨你,对吗?因为你是那样的虚假和伪善,你骗取了我的信任,又将我的信任兜售给了那个监狱看守长恩里科,对吗?

  亚瑟:为什么我的心在不停的颤抖?为什么我会对你的到来感到害怕?你来了,我应该是幸福的,不是吗?

  费利斯:为什么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为什么我会对你的到来感到幸福?你来了,我应该是憎恶的,不是吗?

  亚瑟:我多么想上前来拥抱你,我多么想跪拜在你的脚下,我多么想亲口告诉你:我爱你,神父!

  费利斯:我怎么会想上前来拥抱你?我怎么会有种跪拜到你脚下的冲动?我怎么就提不起对你的恨呢?神父!

  [红衣主教来到了费利斯的面前。

  神父:(声音柔和地)我的朋友,你不进去歇歇吗?你这样坐着,我怕你会受到风寒的。

  [亚瑟剪影消失。

  [费利斯抬起了头。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神父:(向观众席)朋友们,请退后一些,我想和他单独说些话。

  [费利斯低下了头,手里的拐杖在不停地颤抖。

  神父:你有过巨大的不幸,我能帮助你吗?

  [费利斯默默地摇了摇头。

  神父:你是一位朝圣者吗?

  费利斯:我是一位苦命的罪人。

  神父:(俯下身子)也许你愿意单独跟我谈谈,如果我能帮你什么的话——

  费利斯:(忽然直视着红衣主教的眼睛,恢复了自制)没有用的,这事没有什么希望。

  神父:(语气平和地)我的朋友,如果一个人是真诚地忏悔着的,那么就没有什么是没有希望的。

  费利斯:(忽然地、语气激烈地)可我犯了大罪!我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主教阁下难道愿意接受一个连亲生儿子都会杀的罪人吗?

  [静场。

  神父:(语气沉重地)不管你做过什么,上帝都禁止我来谴责你……(停顿)在上帝的眼中,我们全都是有罪的,我们的正直就像破布一样肮脏不堪!(停顿)如果你来找我的话,我会接待你的,就像我祈祷上帝有一天也许会接待我一样。

  费利斯:(伸出双手,突然作出一个热情洋溢的手势)听着,基督徒们,你们全都听着!如果一个人杀死了他唯一的儿子——热爱并且信任他的儿子,他的亲生骨肉;如果他用欺骗和谎言诱使他的儿子走进死亡的陷阱——那么这人在人间或者天堂还有希望吗?我在上帝和凡人之前都已忏悔了我的罪过,我已经承受了凡人加于我的惩罚,他们已经对我网开一面。但是什么时候上帝也能像他们那样说上一句“够了”呢?什么样的祝福才能从我的心灵之中解除他的诅咒呢?什么样的宽恕才会挽回我所犯下的罪孽呢?

  [静场。

  神父:(勉强地举起一只颤抖的手来为费利斯祝福)上帝是仁慈的,请在他的神座前放下你的重负,因为圣书上写道:“你们不该蔑视一颗破碎的、痛悔的心”。愿上帝赐福于你,阿门。

  [灯光转换到……

  [深夜。主教宫殿的大祭坛。

  神父:(绝望地低语)我可怜的孩子!噢,上帝!我可怜的孩子啊!

  [红衣主教在祭坛的台阶上独立哭泣。而离他不远处,费利斯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费利斯:(心声)我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那个伤口早就应该愈合了,不是吗?可我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触碰它,迫使它流血,迫使我看到他对我的伤害!不,我不该再刺激他,我应该离开这儿,远远地、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费利斯失魂落魄地向舞台后部走去。

  [舞台后部灯光微微亮起,可以看到舞台后部有一道门。这其实是大教堂的一扇侧门,但在费利斯的幻觉和回忆中,那门里面就是他十四年前所住的家——维亚·波拉大街上的一座豪宅。那里住着他名义上的异母长兄杰姆斯·伯顿和他的妻子朱丽亚。

  [在下面的演出中,杰姆斯·伯顿和朱丽亚并不出场,我们只能听到他们从门内发出来的声音。

  [费利斯走到门前,却怎么也找不到门铃。

  费利斯:(无助地敲门)哥哥,开开门,好吗?我是亚瑟,我是亚瑟啊!

  [费利斯瘫坐在门旁。眼神里充满着绝望与恐惧。

  [门内忽然传出一阵激烈的争吵。

  朱丽亚: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替那个野种说话?

  杰姆斯:怎么说他还是我的弟弟啊……

  朱丽亚:(冷笑几声)你弟弟?你居然说亚瑟这个小杂种是你的弟弟?伯顿家族的高贵血液中哪有这种败类,他的母亲背着你的爸爸偷情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嫌丑没丢够,居然跑去参加什么革命,弄得宪兵们闯进我们家里来抓人……伯顿家的名誉全被他给扔到臭水沟里了……

  杰姆斯:你轻点行不行啊?亚瑟很可能就要回来了……

  朱丽亚:我为什么要轻点?我偏要喊!他有种就死在监狱里别出来……

  杰姆斯:你就少说两句吧!

  朱丽亚:你替他考虑,可他什么时候考虑过你?他跟他那个教士父亲一样,全是无情无义之人……

  杰姆斯: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

  朱丽亚: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看看,这张忏悔书上签的是谁的名?是劳伦佐·蒙泰尼里!

  费利斯:(惊异地)神父?

  朱丽亚:(疯狂地)我要拿着这张纸向全世界宣布:亚瑟·伯顿是万人敬仰的蒙泰尼里神父的私生子!

  费利斯:(不相信地、极度绝望地)不!

  [费利斯跑回到原先待过的柱子旁边。舞台后部灯光隐灭。

  费利斯:(还陷入在幻境之中,喃喃自语)不,这不是真的,神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忽然地、大声地)神父!

  神父:(听到了费利斯的声音)亚瑟!

  [红衣主教跌跌撞撞地走下祭坛的台阶,四处寻找亚瑟的身影。

  神父:(悲伤地呼唤)亚瑟,我的孩子,你在哪儿?

  费利斯:(欲走上前)神父,我……

  [费利斯走上前几步,却看到红衣主教转向舞台后部。

  [亚瑟的剪影在舞台后部出现。但他并不为费利斯所见,那是红衣主教的幻觉。

  神父:孩子,我看到你在那儿,你过来,好吗?回到我的身边来,好吗?(停顿)孩子,我现在很孤单、很痛苦……我知道,上帝他已经收留你了,而我必须带着这颗破碎的心到处飘流、不停地赎罪……(走向亚瑟)孩子,让我来摸摸你,好吗?(亚瑟的剪影消失)孩子,不,孩子!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

  [红衣主教跪倒在地上掩面而哭。

  费利斯:(站在红衣主教的身后)你难道忘了,在十四年前,你是怎样丢下我,并骗取了我的信任的吗?

  [亚瑟的幻影出现,那是红衣主教的幻觉。因此,红衣主教能看到亚瑟,而费利斯却看不见他。亚瑟大约处于费利斯前面一点,他并不需要在舞台上出现,可以用一束幽幽的光线来替代。也可以完全由红衣主教的虚拟表演来体现。

  亚瑟:(轻声地、犹如梦幻般地)神父、神父……

  神父:(转身面对幻觉中的亚瑟)孩子,真的是你吗?孩子?

  费利斯:(反应激烈地)谁是你的孩子?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神父:(悲伤地)孩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知道我曾经欺骗了你……可是我又怎能告诉你真相?

  [红衣主教向亚瑟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费利斯身体微微地颤抖,向后倾斜了一下,却终又闭上了眼睛。

  费利斯: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坚决?为什么我对你总是难以舍弃?为什么你欺骗了我,却还要表现出一副深深忏悔的样子?

  神父:(用手掌爱抚着亚瑟)孩子,你瘦了……

  [费利斯睁开眼睛,却惊异地看到神父在向着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作着类似爱抚的动作。

  [以下场景中I、II同时进行。即当费利斯说话时,神父和亚瑟也在说话。

  [I]

  费利斯:(担心地)神父,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是真的?(不解地)梵蒂冈又做什么决定了?你为什么又要让我做决定呢?其实你自己早就有决定了,不是吗?(完全糊涂了)神父,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好像完全看不到我?(忧伤地)你知道什么了?你是在赶我走吗?(黯然地)你真的在赶我走了……(激动地)不,不要跟我提恩里科!(迷乱地)逃?我为什么要逃?不,神父,别这样,别这样……

  [II]

  亚瑟:神父,我听说您已经应邀去罗马了?这是真的吗?您要去多久呢?

  神父:这是真的,孩子……信上说“直到复活节以后”。信是从梵蒂冈发来的。我本来想立刻就告诉你的,可是我一直忙于处理神学院的事情……

  亚瑟:可是您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地方呢?难道是您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了吗?或者您不想再看到我了?

  神父:孩子,你想得太多了,现在还没有正式地宣布……梵蒂冈的决定有时要到最后才会公布。关于罗马之行,亚瑟,如果你希望我不去的话,我可以写信,说我不能去。

  亚瑟:神父,我怎么能决定您的去留呢?再说梵蒂冈那边……

  神父:梵蒂冈那边我可以写信表示歉意……亚瑟,真的,你不必跟我讲什么理由,只要跟我说一声“留下”,那么我就放弃这次行程……

  亚瑟:(有点焦虑地看着神父)神父,我觉得您太多虑了,您应该多休息休息。

  [在神父与亚瑟对话时,仆人:上。

  仆人:神父,有你的一封信,是从梵蒂冈来的。

  神父:(有些黯然和担忧)哦,知道了。(接过信)你先下去吧。

  仆人:是,神父。(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重新回转身)哦,对了,神父,莱亨监狱的恩里科刚刚来找过你,可是他到了你的书房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看样子他好像有什么急事情……

  神父:(疲惫地挥挥手)好了,你下去吧。

  仆人:好的,神父。(转身欲下)

  神父:(忽然地)恩里科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来的?

  仆人:就刚才,我听见钟敲过十二点的声音。

  神父:(忽然惊醒似地)亚瑟,你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被抓走的!你快点逃吧……不,不要问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好像……不,亚瑟!亚瑟,不要离开我,亚瑟!亚瑟!

  [神父慌乱地抓住了并不存在的亚瑟,但亚瑟似乎挣脱了他的手,并且消失在了他的面前。神父黯然地看着亚瑟的离去,眼神似乎穿透了费利斯的身体。他颓然地坐在地上。

  [远处隐隐地传来“铛~铛~铛~”的钟声。

  [I、II场景结束。

  [灯光转换到……

  [十四年前,蒙泰尼里神父的书房。

  [以下为幕外音。

  恩里科:蒙泰尼里神父呢?

  仆人:他和亚瑟在一起呢。

  恩里科:那我就在这儿等等他吧?

  仆人:神父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我记得有一次……

  恩里科:好了好了,我才对他的那些书没兴趣呢。

  [恩里科推门而入。

  仆人:那您可千万别动他的东西……要让他知道了可不好……

  [幕外音结束。

  恩里科:(坐在椅子上,冲着门外喊)知道了!(自言自语)真是个罗嗦的家伙。我想大概整个里窝那除了蒙泰尼里神父之外谁都受不了他……不过蒙泰尼里神父马上就要去罗马了,这下子,新上任的院长可有的罪受了哦!

  [恩里科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把书桌上高高堆起的书碰到了地上。

  恩里科:(失声叫出)哎呀!

  [恩里科起身捡掉落在地上的书……他好像对其中的一本笔记起了兴趣,蹲下身子来仔细地翻阅,不时露出诡异的微笑。

  恩里科:(兴奋地读笔记上的内容)亚瑟……我害怕你会出什么事……上帝已经降罪于我,就像他曾降罪于大卫一样……你在暗中行事,我却要在以色列众人面前、阳光之下报应于你……你所得的孩子必定要死……波拉……青年意大利党……琼玛……波拉……波拉……青年意大利党……波拉!

  [“铛~铛~铛~”的钟声响起。

  [灯光迅速转换到……

  [十四年后……

  [深夜。主教宫殿的大祭坛。

  [接着远处的隐约的钟声,主教宫殿的钟声也响了起来。钟敲了十二下。

  费利斯:(紧张地摇晃红衣主教的身体,试图让他从幻觉与回忆交织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神父,神父,你怎么了,神父?

  神父:(依旧陷入在幻觉之中)钟声……十二点的钟声……(忽然紧紧抓住费利斯)亚瑟,亚瑟,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就听一次我的话……快点逃吧,恩里科他就要带人来抓你了……我忽然记起来,恩里科进过我的书房……他一定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

  费利斯:(似乎在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心里极乱的)好的,神父,我马上……马上就离开这儿……远远地……谁也找不到我……

  神父:(喃喃地)那就好……那就好……

  [静场。

  费利斯:(心情复杂地)神父……

  神父:(忽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费利斯)你……你是谁?

  费利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分)哦,主教阁下,请您饶恕我!刚才这儿的门没关,我看到您在默念,我以为是位神父呢,就进来了……我想请他替我祈求上帝的宽恕和祝福……

  [费利斯举起了一个锡制的小十字架。

  神父:上帝是仁慈的,他决不会因为你犯了错而舍弃你。请相信上帝的宽容与怜悯。愿上帝赐福于你,阿门。

  [红衣主教从费利斯手中接过小十字架,走向大祭坛。

  [绮达忽然出现在门口。她看上去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绮达:(神色慌张地)费利斯!

  费利斯:(有点意外、低声地、生气地)绮达,深更半夜的,你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家去?

  绮达:(跑上前紧紧地抱住费利斯)哦,费利斯,见到你真高兴,见到你真高兴!

  费利斯:(冷漠地推开绮达)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绮达:(急忙解释)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费利斯:(嘲笑的语气)哦?

  绮达:(顾不了那么多了)费利斯,咱们快走吧,要不,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费利斯:(根本不明白绮达的心情,但觉察到了绮达的焦虑与不安,语气尽量柔和的)哦?是吗?可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先回家等我,好吗?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绮达:(快哭出来了)可是我现在要说,你就不能安静地听我说完吗?

  费利斯:(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不开心地)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我现在的工作更重要吗?

  绮达:(哭)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一条命更重要吗?

  费利斯:(不解地)我的命?

  绮达:是啊,你的命……恩里科正准备抓你呢,他想把你送上绞刑架……

  费利斯:(不相信地、嘲笑的语气)绮达,你是在说笑话吗?

  绮达:(难过地)费利斯,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一次?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只是……

  [红衣主教在绮达跟费利斯说话时走向他们。

  神父:发生什么事了吗?

  绮达:(看见红衣主教,反应激烈地、情绪复杂地)这就是你所谓的工作?

  费利斯:(明白绮达是误解了,急忙解释)不,绮达,你听我说……

  绮达:(误解更深)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是吗?费利斯,你……(言语哽咽地)你就去死好了!

  [绮达转身离开,在门口时撞见了一个军官。他一把抓住了她。

  军官:我的小可人儿,你想逃到哪儿去?

  绮达:(挣扎)你放开我!

  军官:哟,你也学会生气了,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生气呢!不过不要紧,我就喜欢看女人生气的样子……

  绮达:(挣脱出一只手,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你去死吧,你这个禽兽!

  军官:你骂我什么?禽兽?是啊,我就是禽兽,怎么了?(欲强吻绮达)

  神父:(走向前去)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住手吧!

  军官:(不在乎地)上帝?上帝是个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她想破坏我们今晚的行动。(对绮达)那个费利斯呢?你是不是把他给放跑了?(看见费利斯,推开绮达,兴奋地取枪)啊,你这个满脸胡须的驼子,费利斯就是你吧?一定是的,我看这娘们看你的眼神……难怪她会连命都不要地跑出来……别动,站在那儿,不然我可要开枪了!我听说很多弟兄都死在你的枪下,今儿个,我可要让你尝尝子弹穿胸而过的滋味……反正恩里科说过了,无论生死,你今晚都是一万个索尔多,哈哈……

  神父:哦,天哪,不要这样,你难道不知道杀戳是很大的罪孽吗?

  军官:走开,你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费利斯:(上前一步,以一种嘲笑的语气)哦?我倒想看看,你的枪法准不准?

  军官: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军官唯恐再出什么乱子,忙不迭地举枪。

  绮达:(惊声尖叫,向费利斯扑了过去)不!

  [一声枪响,绮达倒在血泊之中。

  费利斯:(飞奔过去,抱起绮达)绮达!

  绮达:(说话艰难地)快走!我听他说,恩里科马上就会到这儿来的,到时你就逃不了了……

  费利斯:(动情)不,我不会把你独个儿留在这儿的!

  [军官举枪。

  [外面传来恩里科的声音“先包围起来,上面吩咐过了,抓活的!”

  军官:(放下枪)算你这小子命大!(自言自语)反正这儿也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我得先去报告恩里科,好拿我那一万索尔多的奖金。(下)

  费利斯:你都听到了?

  绮达:听到了……

  费利斯:这下子我想逃也逃不掉了……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了……

  绮达:费利斯,我好想就这样由你抱着,一直抱着,永远永远……

  费利斯:(难过地)嗯。

  神父:我很抱歉……可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应该替她好好地包扎一下……(费利斯和绮达似乎都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的伤口在流血……我先去拿点纱布和药来……


第3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8:54:50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红衣主教下。

  绮达:他走了,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费利斯:嗯。

  绮达:你是不是怪我赶走了他?

  费利斯:没有。

  绮达: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

  费利斯:嗯。

  绮达:(难过极了)那……你爱我吗?

  [费利斯没有说话。

  绮达:不爱我,对吗?费利斯,你太不了解女人了。你不想欺骗任何人……可是女人就喜欢听这个,你是个小傻瓜……而我是个大傻瓜……咳,咳……

  费利斯:(心情复杂地)你应该少说话,绮达……你看,好多血。

  绮达:你就让我多说一会儿,好吗?……反正……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费利斯: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绮达:(笑)费利斯,你可真是傻啊……抱我紧些,好吗?我感觉好冷……我大概快不行了吧……费利斯……你在听吗?

  费利斯:嗯。

  绮达: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已经松开我了?费利斯……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我怕我再不说,我就来不及了……费利斯……

  费利斯:(泪水止不住地跌落下来)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的……

  绮达:(幽幽地)你哭了……费利斯……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就是你从来不哭……我原来以为你的心是很硬的,原来你也一样呢……

  费利斯:嗯。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

  绮达:费利斯……我听到天堂的声音了……我看到妈妈和爸爸了……费利斯,我走了,你可要好好地待自己……要记得按时吃药……费利斯……我怎么看不见你了……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说呢……

  费利斯:绮达,我在这里……(把她搂得更紧)你说吧,我在听……我在听……

  [费利斯带着众多士兵出现在舞台上。

  绮达:这儿好吵……费利斯……唱首歌给我听,好吗?我们最喜欢的那首《失马谣》……

  [费利斯轻轻地为绮达唱起了《失马谣》……

  绮达:费利斯,我爱你,至死都是……

  [费利斯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语不成调。

  [绮达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落下来……

  [费利斯还在唱着……

  [恩里科和众多士兵将他们紧紧地包围起来。

  [灯光渐暗。

  [《失马谣》的音乐越来越响……

  [灯光隐灭。

  第七场

  [夜晚。

  [莱亨监狱。

  神父: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费利斯:我不明白。

  神父:你不明白?

  费利斯:是的,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让我说些什么?

  神父:我听恩里科说,你们准备在周四、也就是明天,趁民众游行的时候发动武装劫狱,这会最终导致流血……你知道的,我是一位主教,我不希望在我的教区发生这种可怕的野蛮行为……

  费利斯:不用担心,主教阁下。我们只不过是在杀老鼠罢了……

  神父:(惊讶)你把民众看作是老鼠?这样的回答也未免太吓人了吧?

  费利斯:主教阁下,我并没有侮辱民众的意思。我只是说,有些人是。

  神父:你会杀老鼠,这就是说,如果我现在让你从这儿逃走,——假设我有权这样做——你便会利用你的自由鼓动暴力和流血,而不是阻止它们吗?

  费利斯:主教阁下,耶稣曾经对他的信徒说过:你们不要以为我带着和平来到这个世间,我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剑。不过,就我本人而言,我更喜欢手枪,这个比剑好使。

  神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里瓦雷兹先生,我还没有侮辱过你,也没有蔑视过你的信仰和朋友。难道我就不能指望从你那儿得到同样的礼遇吗?你非要变着法子来侮辱我和我的信仰才觉得快乐吗?

  费利斯:难道恩里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一个魔鬼——不是一个人吗?

  神父:我觉得恩里科个人对你怀有敌意……他给你用了过重的刑罚……如果事情不是那么迫在眉捷,我想我是应该让你得到充分的休息的。

  费利斯:谢谢你的好意,我情愿一下子把事情谈完,拖拖拉拉的,没有这个必要。

  神父:可我总觉得你在向我隐瞒着什么……

  费利斯:(反应激烈地)我向你隐瞒?我有什么可隐瞒的?难道你要我跪在你的面前,向你那个木头雕出来的上帝深深忏悔吗?哦,我是一个苦命的罪人!

  神父:(脸色一下子变了)里瓦雷兹先生!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玩笑太过分了吗?

  费利斯:(作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我只是觉得这儿的气氛太沉闷了点,想活跃一下空气而已。如果我无意间触及到了你的隐私或伤痛,那么我很抱歉。

  神父:(语气稍稍平和了一点)从我所知的情况来看,你并非是一个残暴到极点的人,我曾亲见你把一个哭泣的孩童带走……也曾……

  费利斯:(打断他的话)哦,主教阁下,我不过是觉得好玩,你知道,像我这么邪恶的人是不配有孩子的,倒是主教阁下你……哦,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们教士是要发誓永保处子之身的……

  神父:(觉得难以忍受)里瓦雷兹先生,恩里科先生早就劝我放弃让你重新回到上帝身边来的努力,可是我总觉得你至少做过一些让人觉得你还是个好人的事情,现在,我只想让你凭着良心告诉我,假如你处在的是我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费利斯:当然是杀死我,挽救无辜的民众——这是一个基督徒所能做出的唯一的决定。《福音书》上不是说过吗?“若是右手冒犯你,就砍下来丢掉”。现在,我不幸成为主教阁下的右手,而且深深地冒犯了你,结果还用得着我说吗?

  [静场。

  [神父似乎陷入了沉思。

  费利斯:主教阁下,不用再多做考虑了,为了避免明天街上出现大批的死老鼠,还是把我早点解决,让老鼠们在街上乱窜好了。

  神父:(直视着费利斯,语气缓缓地)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做出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我要把问题交到你的手里。我不再要求你说出恩里科所担忧的劫狱计划。我十分明白,那是你的秘密,你不会说的。但是我要求你站在我的位置上想一想,我已经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希望在我进入坟墓的时候,双手不要沾满鲜血。

  费利斯:(激动地)主教阁下,难道它们还没有沾满鲜血吗?

  神父:(几乎站立不稳,语音有些发颤)我毕生反对高压政策和残暴,到哪儿我都是这样。我一直都不赞同各种形式的死刑,所以我也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被送上绞刑架。我坚信: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点儿的美好,而我们教士的责任就是唤起人们内心最深处的亲近上帝的愿望。请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所得到的这些影响和权力我都用来布施慈悲了……

  费利斯:(几乎失去了理智)你在撒谎!你难道真的不记得你的主教的职位是怎么来的了吗?

  神父:(疑惑地)主教的职位?

  费利斯:啊!您忘记了吗?那么容易就忘了吗?把问题交到我手里,让我替您决定您的生活,这样的把戏您还要玩多久?!如果你希望我不去,亚瑟,我就说我不能去!那时我才17岁!神父!

  神父:(绝望地)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住嘴好吗?

  [神父转身,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费利斯:(难过地)神父,您难道看不出来——

  神父:(夹杂着恐惧与幸福)哦,上帝!但愿不是啊,要不我是在发疯?我出现幻觉了吗?

  费利斯:神父,您难道从不明白我真的没被淹死吗?

  神父:(低声地)亚瑟,真的是你吗?你是从上帝那儿回到我身边的吗?

  费利斯:我是从死亡那里回来的。

  神父: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费利斯:我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痕……(撕开自己的衬衣,露出可怕的一块块的疤痕)神父,您的上帝是个骗子,他的创伤是假的。他的痛苦全是在做戏!我才有权赢得您的心,而不是那个假仁假义的上帝!

  神父:(惊恐地)亚瑟,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既然他已经把你还给了我,我还怎么能怀疑他呢?

  费利斯:神父,您知道我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才活下来的吗?

  神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这些年正是凭着对上帝的信仰才活下来的。

  费利斯:上帝,上帝!您口口声声说上帝,那么我问您:当我在矿场上随苦力打点零工,被鞭子狠狠地抽打时,您的上帝在哪儿?当我在马戏团被人当作小丑耍时,您的上帝在哪儿?当我在大街上四处飘荡,乞讨发霉的残羹冷炙的时候,您的上帝他又干什么去了?神父,您的上帝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受难者,他只在十字架上被钉了六个小时,而我却在十字架上挣扎了整整一十四年!我就是抱着要和他斗争的信念才活了下来,可是如果现在您还是站在上帝的那边,那么,您让我怎么办呢?您让我怎么办呢?

  神父:亚瑟,那么你要我怎么做呢?我要怎么做才能抚慰你心头烙下的伤痕呢?

  费利斯:我只要您做出选择,上帝或者我,您最爱哪一个?如果您还是要跟着您的上帝,那么您就选择他吧……

  神父:(无力地)我能选择什么呢?我是一位教士,抛弃你和上帝让我一样为难。我能给上帝多少爱,我也就只能给你多少爱。

  费利斯:您为什么不能从您的脖子上取下十字架,然后跟我一起走呢?我的朋友正在安排另一次劫狱,如果有您的帮助,他们就会很容易地得到成功。等我们一起平安越过边境,你就可以公开承认我是您的儿子了,这样不更好吗?您难道觉得我十四年来所受的苦难还不足以使您分给我比上帝多哪怕是一小勺的爱吗?

  神父:(思维混乱地)亚瑟,我明白你这些年来所受的苦难——也许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和你一样的残忍无情。但是上帝知道,我无法做出你所要求的这些事情——那会造成更多的流血和暴力……(停顿)但是我可以做我能做的事情,我会安排你逃走,等你平安无事了之后,我会选择自我了断,我知道在上帝眼中,这是一桩大罪,但是我认为他会原谅我的……

  费利斯:(尖叫)哦,这太过分了!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您要把我想象成这样?您有什么权利——好像我想报复您一样!您就看不出我只想救你吗?您永远都不能明白我爱您吗?

  [费利斯跪下来,抓住红衣主教的双手,并用炽热的亲吻和泪水沾满了它们。

  费利斯:(恳求地)神父,跟我一起走吧!您和这个教士和偶像的死寂世界有什么关系?它们充满了久远年代的尘土,它们已经腐烂,臭气熏天!走出瘟疫肆虐的教会——随同我们走近光明吧!神父,我们才是生命和青春,我们才是永恒的春天,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神父,黎明就要来了,您为什么还要在噩梦中徘徊,醒来吧,我们会重新开始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神父,我一直都爱着您!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静场。

  神父:(艰难地)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希望吗?

  费利斯:要我怎样说您才能明白,如果您还爱着上帝,那么我们两个就永远都隔着一条深渊,而在深渊两边的人是不可能携起手来的,就好像我们无法在地狱里撞开叹息之墙一般!

  神父:哦,上帝!您听听他的声音吧!

  费利斯:(用一种奇怪的声音)上帝他睡着了……

  [静场。

  神父:(声音疲惫地)亚瑟,你就可怜可怜我,好吗?不要把我当作任何人,就把我当作是一个孤独的、孤弱的老人吧……

  费利斯:(伤心地)神父,说这样的话,您不觉得残忍吗?我一直都想好好地爱一个人,可是我最终却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人!您在我的心里占了一个太重要太重要的位置,我甚至不能真正地像个男子汉一般抬起头来……因为,我甚至不能承认我有爸爸!我把应该给我爱人的位置都毫无保留地留给了您,可是您却把它当作是一个烫手的汤匙很快地扔掉,如果您的心里还有一丝的怜悯与慈悲,那么就请您抛弃您的上帝吧……

  神父:(难以承受地)不,不要说了,亚瑟,我求你,别说了,好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心和气和地谈谈吗?难道你就不能在容纳我的同时,容纳我对上帝的信仰吗?(停顿)亚瑟,你……你可以叫我一声“父亲”吗?

  费利斯:(激动地、脱口而出地)神父!

  [两人忽然意识到了巨大的尴尬,可怕的长时间的静场。

  神父:(终于疲惫地走向牢门并在门口站住)再谈也没有用了,不是吗?

  费利斯:(艰难地)是的。

  [灯光转换到……

  [第二天早晨,临刑前。

  费利斯:琼玛,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琼玛:(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就是亚瑟。

  费利斯:(语气中有些发颤)神父他都告诉你了?

  琼玛:是的。他都跟我说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费利斯:如果我告诉了你,也许你再也不会理我,在最初的时候。

  琼玛:是的,最初的时候也许是,但是现在……

  费利斯:(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我快要回家了,回到我母亲那儿去了。

  琼玛:(哭)亚瑟!

  [一士兵进。

  士兵:里瓦雷兹先生……

  琼玛:(恳求地)请稍微等一下,我给他换一件衣服,穿着这样的衣服……不太好……

  士兵:(不耐烦地)好吧,要快点。

  琼玛:(从随身带来的包中取出一件新的衬衫)亚瑟,穿上它吧……这是我亲手缝制出来的。你看看,还合身吗?

  [费利斯脱下自己的衣服,把琼玛带来的衣服穿上。

  琼玛:(心酸地)别急,慢慢来……

  [费利斯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无法真正把钮扣扣上。

  费利斯:(眼泪流了出来)琼玛,帮帮我……对不起,我又哭了……

  琼玛:(帮费利斯扣扣子)不,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哭)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强最勇敢的人……别人也许会误解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害怕或是别的什么……

  费利斯:(低声地)不,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从小就害怕一个人来面对这个死寂的世界……我不相信上帝,所以我也特别害怕死亡,我知道我将永永远远地无法感知这个有温暖的活物的世界……(停顿)在监狱里的有些时候,特别是当我一个人面对黑暗的那些个夜晚,我真想大声地向他们告饶,说“我想活下来”,可是一想到我要那个魔鬼一样的上帝妥协,我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更何况这样的妥协还必须反反复复地跟恩里科这样的长尾巴老鼠谈判……我不能想象我和老鼠坐在一起是一个怎样滑稽的场面……

  琼玛:(心情复杂地)亚瑟,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也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情感走上刑场,请记住:这里至少还会有一个人的心是在为你而跳动着的……

  费利斯:(轻轻地吻她)谢谢你,琼玛。

  [舞台后部出现年轻时的琼玛的剪影。

  [少女时期的琼玛的柔声的呼唤:“亚瑟、亚瑟”。

  [灯光渐隐,能微微地看出费利斯被士兵拉着与琼玛分开的场景。

  [《失马谣》的歌声起。

  [神父的声音:“亚瑟,你好像有心事。”

  [切光。

  [剧中随机抽取的台词一个接一个地在说着。

  [戏开场前的墙壁徐徐落下。

  [开场时的字幕以淡入淡出的形式再次显现。

   

   

[全剧终] 

  附:(本附表应置于剧本最前面,因本人疏忽移至了文末,请编辑协助移至《牛虻》上部的正文前)

  一.剧中人物表:

  1 .牛虻--分别由两个人来扮演,一个演青年时代的牛虻,即亚瑟;另一个演十三年后的牛虻,即费利斯·里瓦雷兹。

  2 .琼玛--牛虻青年时代所爱的人,后与青年意大利领袖波拉结婚。

  3 .蒙泰尼里--比萨神学院院长,牛虻的亲生父亲,后升任为红衣主教。

  4 .恩里科--莱亨监狱看守长。

  5 .绮达--吉卜赛女郎,深爱着牛虻的女子。

  6 .其它人物

  二.舞台灯光说明:由于剧中需要通过灯光的暗转及灯光投射到不同区域来展示,故如无必要,不需要让舞台上呈现出'满堂亮',以便于导演的舞台调度。

第4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9:01:45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音乐剧文学剧本——《人之初》
  
 

人物:
   大神(女)
   男人——人类初始第一男性
   女人——人类初始第一女性
   虎(男)
   猴(男)
   蛇(女)
   百兽若干(羊、牛、马、兔、鹿、狼等)
   当代歌星(男女各一)
   当代宇航员、时装模特、运动员若干
时间:远古•当代
地点:无特定民族的地区

  (全剧无对话。唱词有口语体、民歌体、现代格律体和戏曲体以 及散曲体。长段唱词可视不同情况再分解为剧中角色的独唱、领唱、重唱、合唱、场外伴唱 以及配乐朗诵;某些唱段已规定以中外名歌、戏曲音乐、流行歌曲来套入,此外尚未规定的 唱段,仍然还可视情况吸取中外音调来作曲;有些唱词或唱段可 视为动作的提示,可用动作或舞蹈来代替歌唱;加入舞蹈、魔术、杂技、杂耍的部分,当加 入 适当的伴奏音乐……凡此种种,剧本都有意给再度创作留下了较大的空间,届时由有关导演 、作曲家、舞美设计者与剧作者共同商定台本。)

1.序曲(合唱):神示(主题歌)

    使命,使命,我交给你们神圣的使命,
    做人,做人,你们一定要做人。
    直立行走,用手劳动,
    你们将古老又年轻。
    昂首挺胸,自由呼吸,
    你们骄傲去做人!


第一场
    〔密林深处。
    〔阴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
    〔各种响声交混。雷声隆隆,山崩地裂,大河哗哗,小河淙淙。
    〔兽吼鸟喧。
    〔男女歌星上,穿行于百兽之间。

2.我们看见了祖先的诞生

    男女歌星:
    有人说,远古时代混沌未开,
    有人说,远古时代谜深如海。
    我们却亲眼看见了祖先的诞生,
    说不尽几分尴尬,几分精彩!
    朋友,穿过逝去的岁月,请跟我来,
    一起去见证远古的现在!
    〔歌声中,百兽的剪影由不动到蠕动,由蠕动到跃动。歌星下之后,百兽腾跃、冲撞,一片 蹄声……

3.盼光明

百兽: 蹦蹦跳跳,蹦蹦跳跳,
    踢踢踏踏,踢踢踏踏……
    我们互相蹭、蹂、冲、撞,
    我们互相扯、抠、踏、踩,
    我们互相扳、拉、抓、拖,
    我们互相掐、拧、摇、摔……
    你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模样?
    我又是什么?都看不明白!不明白!
    盲目碰触,乏味抚摸,
    不痛快!不痛快!
    我听到了好听好听的声音,
    我闻到了好香好香的气味,
    我尝到了好甜好甜的味道,
    我摸到了好软好软的东西。
    是些什么物体?长什么模样?
    周围有什么?都看不明白,不明白!
    黑咕隆咚,空空虚虚,
    不痛快!不痛快!
    大神啊,你制造出了我们,
    却长着一双废眼,
    终日流泪摸索,
    摸不透这黑幽幽的世界!
    分不清横直,看不出高低,
    分不清黑白,分不出东西南北!
    大神啊,请给我感觉,给我感觉!
    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呀!

4.祈祷歌

      〔大神上。光影勾勒出她亦人亦兽的身躯。她手拿一只亮着的红葫芦
大神: 哎呀呀,哎呀呀,我的子孙,
    哎呀呀,我喝多了,忘了你们!
    我制造出你们,是要你们高兴,
    我喝多误事,累你们瞎摸乱挣!
    来吧,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
    多少希望在心中!
      〔大神带百兽祈祷
大神与百兽:
    天在上,开开眼,
    你看四处漆黑一片。
    天在上,有灵眼,
    你看百兽泪流满面!
    开门,开门,请星辰出来,
    点缀天穹耀眼!
    开门,开门,请月亮出来,
    慢慢高挂在天!
    开门,开门,请彩霞出来,
    灿烂布满天边!
    开门,开门,请太阳出来,
    从此要有白天!
      〔天门骤开,四处通明。
      〔百兽现身,一片欢腾。

5.欢腾歌

百兽: 嗬嗬,嗬嗬!
    天开了,天开了!
    (下面一句套用四川民歌拖长腔调唱)
    领唱: 太阳出来?哎,喜洋洋?啷?!
    百兽天开了,天开了,
    我们看见了!
    我们看见了世界,
    我们看见了自己!
    嘻嘻!哈哈!……
    你一身毛,
    你尖尖角,
    你大嘴巴,
    你小脑袋,
    你两双粗脚,
    你四条长腿,
    你细细腰身,
    你坚硬四蹄……
    我们形形色色,
    我们各不相似!
    哇塞,哇塞!这就是我们自己,
    我们都很精彩!
    给了我感觉!
    给了我感觉!
    跳起欢快的尔华兹,
    跳起热烈的科斯迪,
    为你贺喜!为他贺喜!
    为我们大家贺喜!
大神: 这是你们住的森林,
百兽: 森林,森林!
大神: 这是小溪,
百兽: 小溪,小溪!
大神: 这是山谷,
百兽: 山谷,山谷!
大神: 这是草地,
百兽: 草地,草地!
大神: 这是芭芒、芦草,
百兽: 芭芒芦草,芭芒芦草!
大神: 这是石头、黄泥,
百兽: 石头黄泥,石头黄泥!
    看见了,看见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不无奈!
    太阳真好!森林真好!
    小溪真好!草地真好!
    你们真好!他们真好!
    我们真好!大神你真好,真好,真好!
大神: 不要烦我,不要胡闹,
    此刻我太累了。
    一百天来我制造了你们,
    我要好好喝酒,睡上一觉!(大神在树下休息)
    〔百兽们嬉戏。安排一场杂技,分几个组:有的在吊藤上甩来甩去,有的打闹追逐,有的吹喇叭花,有的在做“一拍一”的游戏……
      〔女歌星上,与百兽们嬉戏。

6.森林成了游乐场

    女歌星(牵着一只小山羊共舞):
    跳舞,游逛,歌唱,
    森林是迪斯尼游乐场!
    呜呜,哇哇,哈哈,
    打打闹闹,沸沸扬扬。
    老虎发布新闻公报,他要当王,
    百兽不服,也要竞争上岗。(下)

7.争着当王

      〔虎吹哨子。
虎(以下6句歌词套用美国《洋基之歌》曲谱):
    你们都来集合,都来集合,排队在一起!
    我来领导,我来召集,排队要整齐!
    我为头,蛇为尾,
    立正,向右看齐,
    向前看,齐步走,
    前进一二一!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百兽: 一二三四!
虎:  步调一致才能得整齐,
百兽: 才能得整齐!
虎:  有什么好东西进贡我,
百兽: 进贡我!
虎:  No,No,No,No!是进贡我!
百兽: 为什么要进贡你?
虎:  有什么好吃的我先吃。
百兽: 我先吃!
虎:  No,No,No,No!是我先吃!
百兽: 为什么是你先吃?
虎;  从我胯下钻过去!
百兽: 从我胯下钻过去!
虎:  No,No,No,No!是你们从我胯下钻过去。
百兽: 为什么我们要从你胯下钻过去?
虎:  我当王,一切听我的!
百兽: 我当王,一切听我的!
虎:  No,No,No,No!是我当王,一切听我的!
百兽: 凭什么你当将军我当卒?
猴:  我们都可以占山为王,
    各自拉起一杆旗!
虎:  你?!
猴:  我!
牛:  我!
百兽: 你?!
马:  我!
百兽: 你?!
虎:  (吹哨子。以下6句歌词套用美国《洋基之歌》曲谱)
    你们重新集合,重新集合,集合在一起!
百兽: 你又踢球,又吹黑哨,我们不理你!
虎:  疯了,疯了!乱放屁。
    百兽当王人人有权利。
虎:  谁再不听我的话,
    我踩他成肉泥!
猴:  要文斗,不要武斗,
    要和平,反对暴力!
虎:  谁能当王,不能靠讲,
    登上宝座,要靠武力!
蛇:  这样霸道,不公平,不公平!
    我们都是大神的儿女。
    开个会协商协商,民主民主,
    找大神来给评评理!(推醒大神)
大神: 哎呀呀,你们吵吵嚷嚷的,
    太淘气,太调皮!
    吵得我一直没能合眼,
    身边又没有安眠药,不能休息!
蛇:  我们争论谁能当王,
    你来评评理!
大神: 哈,你们请我当裁判,
    请摆摆条件,说说资历!公示三天!
    说说有何德能勤绩。
百兽: 这、这、这可难倒了我们,
    我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蛇:  我提名大神来当王,
    让我们来搞一次投票选举!

8.把造人的重任交给你们

大神: 我太累了,不想管你们。
百兽: 你不管我们?
大神: 你们去造一个人。
百兽: 造个人?
大神: 让他来管教你们!
百兽: 人?什么是人?
    他能管教我们?
大神: 人长什么样,
    我也说不清!
百兽: 你也说不清,
    怎么去造人?
大神: 什么是最美的、最好的,
    都要集于他一身!
百兽: 最美的、最好的,
    都要集于他一身!
大神: 他完美无缺,
    他是万物之灵!
百兽: 他完美无缺,
    他是万物之灵!
大神: 我把造人的重任,
    交给了你们!
    我去睡了,我去睡了!
    把人造了出来,再把我叫醒!(大神去休息)
百兽: 来吧,来吧,让我们一起使劲,
    共使劲,同使劲,齐使劲。
      〔百兽围成一圈,各伸一只手掌叠在一起
百兽: 哇塞!承包下这造人的工程!


第二场

    〔林间空地
    〔百兽围着一堆泥舞蹈
    〔男歌星上,用脚踢踢泥巴,用手剔出几根小树枝,拍了拍几个野兽的肩膀

9.他们弄来一堆泥

男歌星:认真贯彻落实大神的旨意,
    百兽们弄来了一堆泥。
    该把人造成什么模样,
    召开了现场学术研讨会议。
    都想按照自己的模样来造人,
    都相信最完美的是他们自己!(下)

10.造人应克隆我的模样

百兽: 来来来,都来显露我们的本事,
    来来来,让大神看看我们的德能勤绩!
    我们要造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虎:  造一个像我这样,
牛:  像我这样,
蛇:  像我这样,
马:  像我这样,
猴:  像我这样,
百兽: 像我这样完美无缺的人!
蛇:  (天津快板,三弦伴奏)
    我的头尖尖,
    腰身细又长,
    不上一点护肤霜,
    皮肤也鲜亮!
    长得多完美,
    时髦又漂亮,
    造人应该克隆
    我的俏模样!
百兽: 不威武,不完美,
    上不了排行榜!
虎:  要是讲威武,
    数我最雄壮!
    又帅又酷胡须硬,
    脚爪利又长!
    额门有王字,
    眼睛放恶光,
    造人应该克隆
    我的威风相!
百兽: 不秀气,不完美,
    上不了排行榜!
牛:(以下11句用地方民歌、小调谱曲)
    我的双角弯又弯,
    力大谁也不能挡。
马:  我的四蹄跑得快,
    奥运冠军都比不上!
牛:  我牛高,
马: 我马大,
牛: 我牛气,
马: 你疯牛病,
牛: 你马大哈,
马: 你老牛拉破车!
牛: 你马屎面上光!
百兽: 怎么争你们都上不了排行榜!
猴: 大神给我们擦亮了眼睛,
    怎么你们还是搞错了排行榜?
    怎不见最完美无缺的全球选美榜上第一名,
    就在你们身旁!
百兽: 谁,谁,你说谁?
猴: 怎不见本猴光彩照人,相貌堂堂!
    腮帮凹凹嘴巴尖,
    一身金毛尾巴长,
    两块耀眼的红腚子,
    说有几漂亮,就有几漂亮!
百兽: 难道说,你打算
    造人要克隆你这猴样?哈哈哈!
    不大方,不完美,
    上不了排行榜!
蛇: 请大家,再商量,
    我有个设计方案,叫各取所长。
    虎的头,牛的角,马的腿,
    猴子的屁股我的尾,
    我们的优点全在他身上,
    造一个人,让他高高大大身坯壮!
猴: 慢着!有个十分紧急而严峻的问题,
    我正式提请大家慎重商量!
    我们的优点全给了人,
    岂不产生了真正的森林第一强?
羊: 大神的指示精神就是这样,
猴: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莫慌张!
百兽: 对对对,我们不能二百五,
    不能把人造得比我们强!
猴: 来来来,我有了主意,
    这堆泥一分为二,扒拉分做两!
    不做一个“高大全”,
    要做两个细秧秧!
百兽: 好主张,扒做两,
    要做两个细秧秧!

11.造人歌

    〔在《造人歌》的表演中,糅入杂耍
虎: 造人了咯,造人了咯!
百兽: 都来闹着玩!闹着玩!
    闹着玩嘿,闹着玩,
    闹着玩嘿,闹着玩……
    一坨泥巴在眼前,
    任我揉,
    任我抓,
    任我捏,
    任我捻!
    想捏长就长,
    想捏短就短,
    想捏方就方,
    想捏尖就尖,
    想捏扁就扁,
    想捏圆就圆!
    想捏成什么样,
    随心所愿,随心所愿。
    我拢来几根茅秆——当骨架好了,
    我捡来几张树叶——做心肝好了,
    我扯来几条青藤——盘肠子好了,
    我拢来几撮茅草——做头发好了,
    我拈来几根细枝——做手指好了,
    又细又小哟,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
    我让他们头上无角打不了架,
    我让他们脊背无毛驼又弯,
    我让他们只有两条腿跑不快,
    我让他们白长眼睛看不见!
    用草盖起,
    用灰盖起!
    红泥粉弄来了吗? 
    弄来了,弄来了!
    拉过尿淋湿了吗?
    拉过尿淋湿了!
    拌成红泥浆了吗?
    拌成了,拌成了!
    红泥浆,泼过去!
    一二三,三二一!
    骨有了,肉有了,
    红泥浆泼下去,血也有了!
    剪彩仪式,现在开始!
    全体肃立,祈祷唱歌!
    人哟,动起来呀!
    人哟,活起来呀……
      〔用魔术的手法。浓烟过,红布揭,裸裎的一男一女显现。
百兽: 我们造的人动了!
    我们造的人活了!

12.戏谑歌

      〔百兽将人摆来摆去,故做欣赏状。人动作纯做木偶状。
      〔羸弱的一男一女,任由百兽摆弄、戏谑。
百兽: 哪里来的两个人,
    从天降,真漂亮!
    头壳是蔫果,
    脖子是木棒,
    腰细像蜾蜂,
    满身长疔疮,
    皮肤不长毛,
    眼瞎泪汪汪。
    丑死了,丑死了,
    怪物!怪物!
    哪里来的两个人,
    从天降,真强壮!
    瘦得皮包骨,
    两个尖肩膀,
    光有两只脚,
    细像干柴棒,
    有脚走不快,
    一副病殃殃!
    丑死了,丑死了,
    怪物!怪物!
蛇: 哈哈哈,他们呻吟,他们哭泣,
    让我来安慰安慰,用舌头舔舔他们——
    嘶嘶嘶,唏唏唏,
    蜷缩得膝盖碰下巴,多畏惧!
虎: 看看我们今天做了什么事?
    干成了一桩漂漂亮亮、酷毙了的恶作剧!
百兽: (套用Ricky MartinLa Copa De La Vida即瑞奇•马丁1998年法国世界杯足球赛主题歌的曲谱)
    啦啦啦,我们胆子大,
    啦啦啦,我们有办法!
    啦啦啦,造了两个人,
    啦啦啦,我们真伟大!
虎: 来吧,让我们通知大神——
百兽: 大神啊,我们超额完成任务啦!
    造出了两个人!
    啦、啦、啦,我们胆子大!
    啦、啦、啦,我们有办法!
    啦、啦、啦,造了两个人,
    啦、啦、啦,我们真伟大!
    哇塞!


第三场

    〔山林一角。月夜
    〔岩石边。天空昏黄,凉风飕飕,风雨交加
    〔男人与女人孤苦零丁,流落林中,摸索前行,动作仍做木偶状

13.一出生就成了多余

男人与女人:
    风雨,风雨,
    打得我们受尽苦凄!
    赤身裸体,
    怎挡严寒,饥渴无力!
    更难耐,眼前永远是一片黑黢黢,
    白白有眼睛,看不见东西!
男人: 大神啊,你叫百兽制造了我们,
    却怎是一出生就成了多余?
女人: 我们是两条性命,
    只要生下来就是合理!
男人: 这般弱小,这般可怜,
    这般无能,这般残疾!
女人: 我们是两个活人,
    残疾也自有生计。
男人: 百兽痛快地作了一次孽,
    残忍欢呼,便将我们抛弃!
    受尽嘲讽,饱经欺凌,
    身心疼痛,生不如死!
女人: 打起精神,别垂头丧气,
    还要准备风来雨去。
    来,让我们向大神高呼,
男人女人:
    大神啊,快来救急!
      〔男人与女人疲乏相搀扶,摸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头边,坐下片刻,相拥昏睡
      〔百兽推女歌星上。

14.百兽躲在我背后

女歌星:你们搞恶作剧,歪嘴念经,
    违背了大神的指示精神,
    把我们的祖宗造得不成样子,
    闯出了大祸,又不敢自我批评。
    别躲在我背后,另找地方去!
    看看大神有什么动静!(下)
      〔百兽躲在林间窥伺
      〔大神兴冲冲上,边走边喝酒,提着红葫芦,走路趔趔趄趄

15.我真是糊涂透顶

大神: 听说造出了人,
    我真高兴,真高兴!
    大树下有两点白光,
    石头上有两片光影,
    哦,这是森林新添的物种,
    哦,一定是新造出来的人!
      〔大神推醒男人与女人
男人与女人:
    哦,是谁,谁将我们推醒?
    莫非想再次对我们嘲笑、欺凌?
大神: 我是大神啊,我睡过头了,来晚了,
男人: 你终于来了,快来救救我们!
      〔男人女人又昏睡了过去。
百兽: 我们窥探,悄悄窥探,
    看看大神有什么反应。
大神: (抚着两个人体,感慨万千)
    哎呀呀,我真是糊涂透顶,
    下了任务不去监工,
    让百兽搞了桩豆腐渣工程!
    这对笨小孩、病小孩,
    怎达到技术标准。
    弯腰驼背,一身疔疮,瞎眼软脚,缺斤短两,气息奄奄,
    分明是不合格的伪劣产品!
    那帮畜牲阳奉阴违耍弄我,
    这笔账迟早要算清!
百兽: 我们窥探,悄悄地窥探,
    大神怨恨了我们!

16.我救护你们

大神: 哦,我可怜的小儿女哟,
    你们醒醒,快醒醒!
    别睡死了,别冻坏了,
    面对垂危,我救护你们!
    不管你们的脉搏跳得多么微弱,
    只要还有一丝气息,
    我就要挽回你们的生命!
    不管你们多丑陋,多残缺,多有病,
    我都关爱你们、接受你们,
    把你们当做我的至亲!
    我要让你们好好活转,
    让你们享受母爱的温存。
    我要向你们敞开胸脯,
    用乳汁哺育你们重生。
      〔大神用红葫芦为男人与女人上药并给男人与女人哺乳
伴唱: 林中下了毛毛细雨,
    雨丝让花草湿润;
    人类得了乳汁甘露,
    生命得了重生!
    大神啊,你样样都伟大,
    伟大的慈祥,伟大的爱心!

17.我们的眼睛睁开了

男人与女人:
    我们的眼睛睁开了,
    看见万物了,
    感觉心跳了,
    感觉有活力了!
    我们的手可以动了,
    腰可以挺直了,
    腿可以站立了,
    脚可以走路了。
    可以跑,可以跳,
    健壮起来了,
    我们又获得一次生命了!
    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圆圆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
    她在向我们笑,
    在为我们高兴了!
伴唱: 跳起欢快的尔华兹,
    跳起热烈的科斯迪,
    为你贺喜,为我贺喜,
    为我们贺喜!
男人与女人:
    感谢你呀大神!
    你的爱是生命的力量,
    你的胸脯是人类的粮仓,
    你的乳汁是活力的食粮!
    这对圣洁圆润的胸丘啊,
    张扬着柔情和母爱,
    是人类心中最崇拜的
    两个神圣不落的太阳!
      〔百兽簇拥大神,缠着也要吃奶。

18.我教你们学本领

百兽: 特别的爱,别忘了我们,
    扶贫送温暖也要平均!
    我们也要享用乳汁甘泉,
    大神啊,我们也是你的子孙!
大神: 刚才你们在暗中窥探,
    我后脑勺早看见你们的身影。
    你们闯下了一场大祸,
    我还来不及惩罚你们!
    身为畜牲,生下来已十分康健,
    再不需我的哺乳来获重生。
    做了错事,要好好反省,
    再学点本事好好生存。
    来吧,你们一起都来吧,
    让我教你们谋生的本领!
      〔大神教男人、女人、百兽学本领。此处可设计一场杂耍
大神: 将你们的手指张开,
    五指握成拳。
    把拇指分出来,
    抓握更灵便。
    这是手,要学会用手,灵活多变,
     活学活用,用途无边!
    这双手,帮助你们采叶摘果,
    这双手,帮助你们掬捧山泉,
    这双手,帮助你们投掷石块,
    这双手,帮助你们挥舞木棍……
    莫道头上不长角,
    会用手,却比长角的更威武。
    莫道脚上没有爪,
    会用手,却比有爪的更能干。
    莫道你们个子小,
    会用手,顶天立地不怕难!
    挑两块石头来打火,
    要学会取火生火焰!
      〔大神教会人击石取火,火星飞溅。百兽怎么也学不会生火
      〔人点燃篝火。兽惊讶

19.火之歌

伴唱: 点燃了火,
    点燃了火,
    干草燃干柴,
    干柴燃烈火!
男人与女人:
    有了火,漫漫长夜也光明,
    有了火,驱赶严寒人暖和,
    有了火,烧烤烘煨样样能,
      〔人舞动火把,百兽惊退。
百兽: 有了火,人类强大胜过我!
大神: 有了火,人兽从此天渊隔,
    人类过上新生活!

20.今晚在篝火边结合

男人与女人:(跪下)
    大神啊,这是绿叶对根的情意,
    怎样才能报答你恩重情多!
大神:(招手让小白兔拿来草裙)
    生命都有公有母,
    我教你们唱男女的欢歌。
    繁衍人类的子孙,
    建立人类的家园,
    做人类的祖先,就是报我的恩,
    来吧,今晚就在篝火边结合!
      〔大神给男女二人授草裙围于胸腰
      〔男女二人亲密相贴
男人与女人:
    你的笑,对我一生很重要,
    我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跪对大神)
    我们一定做好人类的祖先,
    将你的大恩大德回报!
大神: 使命,使命,
    我交给你们神圣的使命,
    做人,做人,
    你们一定要做人!
    直立行走,用手劳动,
    你们将古老又年轻。
    昂首挺胸,自由呼吸,
    你们骄傲去做人!
    (伴唱重复以上歌词一次)
伴唱: 添旺了火,添旺了火,
    森林处处唱喜歌!
    泥土紧紧抓树根,
    树根长枝生花果!(此时可加入百鸟来庆贺)
虎:(旁唱)
    我本想当森林之王,
蛇:(旁唱)
    我本想媚住男人,
猴:(旁唱)
    我本想独霸一片果园,
三恶兽:(旁唱)
    人当上了森林的主人,繁殖多了起来,
    今后我们日子怎么过?
猴: 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三恶兽耳语)
三恶兽:对对对,我们要与人作对,与他争夺!
伴唱: 百兽啊,你们是人类的前躯,
    怎么远离喜庆的欢乐?
三恶兽: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我们怎能不跳舞,不唱喜歌!(加入贺喜舞蹈中去)
伴唱: 添旺了火,添旺了火,
    今晚干柴遇烈火!
    歌舞动,森林笑,
    庆贺人类新结合!


第四场

    〔森林边,山洞前
    〔男人、女人、牛、马、羊在运草料、采摘果子
21.地上有温和的女人

男人、女人:
    天气好,多晴朗,
    阳光照,凉风爽,
    这日子不长不短,
    过起来不慌不忙。
男人: 天上有光灿灿的太阳,
    地上有亮幽幽的茅草。
    我们在太阳下面,
    采运一捆捆茅草。
    我们用一捆捆茅草,
    铺垫我们的山洞。
女人: 天上有那五彩的长虹,
    地上就有那五彩的鲜果。
    我们在彩虹下面,
    采集一堆堆鲜果。
    我们围着鲜果,
    欢快跳舞唱歌!
马、牛、羊、兔们:
    天上有多暖和的春风,
    地上就有多温和的女人。
女人在春风下面,
    飘起了一头长发,
    里里外外,脚快手勤,
    让我们也变得伏帖温驯。
    〔女人与牛、羊、马、兔、女歌星下。男歌星上
    〔男人啃果子,咬一口丢一个

22.天天是一样的一个女人

男歌星与男人:
    天天是一样的太阳月亮,
    天天是一样的果填肚肠,
    天天是一样的一个女人,
    天天是一样的絮叨耳旁, 
    天天是一样的很饱很暖,
    天天是一样的胡思乱想!
    一切都没劲,真没劲!
    说不出的压抑啊口难张!
男歌星:你的心,什么在躁动?
    你的心,什么在膨胀?
男人: 说不明,道不白,
    情迷乱,意惶惶!
      〔虎引一群雌虎走来。雌虎围绕男人转

23.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雌虎: 你熏过五彩的香风吗?
    你尝过七色的艳蜜吗?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那里一切都有!
    那香风,那艳蜜,
    随你日夜饱尝,
    打个闷屁出来,
    臭屁也会被熏香!
      〔男人看雌虎们发呆。
男歌星:看着你的眼睛,宁可我没眼睛,
    我的眼睛太毒,洞穿了你的心房!
    你心猿意马情意迷茫。
虎: 眼前的诱惑他难抵当!
      〔蛇引一群雌蛇走了过来。雌蛇和雌虎围绕男人转
雌虎与雌蛇:
    你品过令人迷醉的媚露吗?
    你沐过令人骨酥的妖雨吗?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那里一切都有!
    那媚露,那妖雨,
    随你开怀尽享,
    喝一口泥巴水,
    也是甜甜的黑糖浆!
男人: 我的魂魄已被她们钩走了,
    我的心都已贴紧在她们身上!
    男歌星与男人:
    你(我)每天饱暖思淫欲,
    你(我)每天胡思乱想,
    思想出位、灵魂出窍、情欲躁动,
    移情别恋,热血奔腾像大潮汹涌 ,钢筋水泥大坝都不可挡!
    男歌星:看那,却原来移情别恋是古老的先河, 
    早已由我们的老祖宗开创!
    怪不得千百年的男人总易犯这千古的错误,
    追根溯源,如此源远流长!
    提醒老祖宗不犯错误我辈分不够,
    只得洁身自好,逃离这现场!
     〔猴带一批雌猴走过来。男歌星下
      [雌虎、雌猴、雌蛇围成一圈圈住男人,又不让他近身
雌虎、雌猴、雌蛇:
    你亲过彩霞般灿烂的玉臂吗?
    你抚过泉水般柔滑的金腿吗?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那里一切都有!
    那玉臂,那金腿,
    随你占尽春光,
    一触她的娇体,
    就会放电魂魄飘荡!
    那可是一个遥远遥远的地方,
    走起来路很长很长!
    拜拜了,今天拜拜了,
    好故事留待明天再讲!

24.小路终点是平阳

男人: 你们站住!呸,你们太好心,又太恶毒!
    你们太热心,又太冷酷!
    介绍了一个美丽的地方,
    却让我挂肚钩肠。
    画了个大饼,吊起了我胃口,
    却让我仰起脖子流着口水去空望空想,像天狗想吃月亮!
    快说,那一个美丽的地方,
    它到底在哪个方向?
    我要去那一个美丽的地方,
    怎样才能满足我的渴望?
虎、蛇、猴: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一条长满蒿草的小路,
    爬满毒虫,布满树根,
    长满荆棘,漫满泥泞,
    坑坑洼洼,沟沟坎坎……
雌兽们: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细又长,
    一直通到遥远的地方,
    小路终点是平阳,
    那一坦平阳就是那个美丽的地方!
男人与虎、蛇、猴:
    一坦平阳,那个美丽的地方,
    土肥水美奇葩开放。
    像磁石一样把我(你)吸引——
    绿肥,红瘦,
    白洁,黄艳,
    蓝妖,黑媚,
    由我(你)占尽春光!
    一坦平阳,那个美丽的地方,
    欢歌媚舞艳情荡漾。
    像磁石一样把我(你)吸引——
    风香,蜜艳,
    露媚,雨妖,
    玉臂,金腿,
    多么令人神往!
    男人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到遥远的地方,
    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美眉们,我跟你们去那个美丽的地方!


第五场

    〔大幕前
    〔女歌星牵女人、小山羊、小白兔的手,从幕前过

25.迷失的心在哪里

女歌星与女人:
    我牵着你走过林中的泥沼,
    你牵着我走过林边的坡地。
    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那颗迷失的心,如今他在哪里?
    凉风吹了,
    该采集茅草垫睡铺地,
    果子熟了,
    该采摘果子贮藏洞里。
    你上山捆草无人来帮,
    我爬树摘果无人接递,
    后背痒,无人帮挠,
    头生虱,无人帮捉,
    篝火灭,无人帮续,
    几次太阳落又起,
    那颗迷失的心在哪里?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天地不应,难道是个无言的结局?
      〔女歌星与女人、小山羊、小白兔下
      〔大幕拉开。泉边的花丛
    〔男人正与雌兽们寻欢作乐。雌兽们将黑葫芦口对准男人的嘴灌他喝。虎、猴、蛇在一旁意 味深长地起哄

26.不要疲惫

雌兽们:不要疲惫,不会疲惫,
    这是神水!神水!
    我们环环绕绕,
    我们来来回回,
    我们排着长队,
    争着给你三陪!
    不要疲惫,不会疲惫,
    这是神水!神水!
    我们缠缠绵绵,
    我们痴痴醉醉,
    不分白天黑夜,
    让你愿随心遂!


第5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9:02:41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27.神迷心醉

男人: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月亮刚刚高挂,怎么突然太阳升回?
    山林坡地多美眉,
    啊,乐而忘归,这山林夜总会!
虎: 这山林夜总会,千娇百媚,
    挑肥拣瘦,任泡任追。
猴: 几天来,你泡了多少林间美兽,
    品尝了多少不同的滋味!
男人: 有娇,有俏,有香,有艳,
    有浪,有荡,有妖,有媚,
    都在臂弯中一一枕过,
    像啤酒,像可乐,像雪碧,像龙井茶,还是像矿泉水?
    都是些网络时期的爱情,
    来不及细细回味!
蛇: 你说林中最美是谁?
    评点评点,谁是最美?
男人: 狼辣,狐骚,兔嫩,熊肥,
    依我看,都很美,都可入围!
蛇: 你惟独忘了我哟,伤心得……
    我直掉酸酸的醋泪!
男人: I love you!
    I love you!
    忘不了你柔韧的小腰,
    嘶嘶细语,长舌甜嘴。
    溜溜滑的身子,做青蛇挺好,
    真叫我神迷心醉!
    要不然,怎么与你朝夕相处,说好不分手,
    云歇雨继,如此疲累!
蛇: 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齐唱: 不采白不采,
    采了也白采!
男人: 大神啊,你教我用手无所不会,
    教我燃起永不熄灭的火堆,
    快快赐我有永不熄灭的能耐,
    好饱享这眼前艳色一日千回!
虎: 享有这能耐不是奢望,
    你这心愿并不难偿。
    黑葫芦装的就是神水,
    会带给你无穷的能量。
猴: 喝了它,你就像在十二码踢射无人防守的空球门,
    百发百中,猎艳不疲,如愿以偿!
男人: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听到喜讯,急急切切,赶快补营养!
    加快进度,喂我神水,补肾又壮阳,
    填塞我欲望的饥肠!(显疲倦状)
雌兽们:不要疲惫,不会疲惫,
    这是神水!神水……
      〔猴给男人灌“神水”。雌兽们拥男人一旁休息

28.迷魂泉水

     〔以下《迷魂泉水》的唱词以戏曲板腔体来谱曲,这段表演亦相应吸收戏曲的表演程式
    〔猴捧着黑葫芦,十分得意地欣赏。女人同时上,隐于树丛中
猴: 几天来累得我像爬高山,
    黑葫芦使黑招一用就灵!
虎、蛇:亏难他好几天屁颠试验,
猴: 迷魂水他喝上瘾我建了奇勋!(亮黑葫芦,蛇接过)
蛇: 再说说这泉水有何功用?
    我真怕迷魂水徒有虚名。
猴: 嗅一嗅闻一闻这神奇泉水,
    扑鼻香兽都醉何况是人!
    迷魂水已迷遮男人双眼,
    再多喝能毁掉他的心灵,
    泡美妞猎艳色永不疲惫,
    兽性发人的心变成兽心。
    夜继日日继夜寻欢作乐,
    贪淫欲恋美色失魄落魂。
蛇: 要叫他生后代全是野兽,
    从此后森林中爬满兽人。
虎: 从此后强变弱心无所想,
    孤零零休再想管教我们!
猴: 从此后山大王由你当定,
虎: 山坡上大果园任你折腾。
蛇: 可惜我天生来多情的命,
猴、虎:你尽可天天去缠紧他腰身!
三恶兽:快将这迷魂水让他喝尽,
    快让他搞腐败断子绝孙!
      〔虎拍掌让雌兽们簇拥男人醒来
      〔猴将黑葫芦呈上
男人: 啊,神水,神水哟我朝思暮想,
    喝了它我果然恢复了精神。
猴: 请受用吧,它胜过一切营养品、口服液、壮阳补汁、王八老鳖精,
    它能让你夜夜开心!
雌兽: 永不疲累,夜夜开心,
    你夜夜开心,我们也开心!
男人: 今年本人不收礼,
    收礼只收这礼品!(欲接黑葫芦)
      〔女人上,从猴手上夺过黑葫芦

29.不能喝下这毒液

女人: 你不能喝,这是一葫芦毒液,
    千万不能再喝,你要提防坏心!
    他们要将你变成一只野兽,
    让你从此永远做不了人!
      〔众兽围上欲夺葫芦。
虎: 我是野兽我怕谁,
    拿过来,这神水是无价之宝!
男人: 由人变兽,有什么不好?
    这神水我喝定了!
      〔女人被恶兽逼到悬崖边。
    恶兽: 拿过来,拿过来,
    不还葫芦,绝不轻饶!
女人: 别逼我,别逼我,
    我不怕你们吼声高!(高举葫芦不给夺去)

30.你哪里来这天大的胆量

男人: 你抢走了我的神水,
    哪里来这天大的胆量?
女人: 怕你跌进深渊,
    挺身出来阻挡。
男人: 我这边是带球准备射门,
    你那边却高举黄牌,笛声吹响!
女人: 这是虎狼之水,有毒之水,
    一批批母兽要将你埋葬!
男人: 嫉妒,嫉妒,你这容易受伤的女人,
    是醋意让你伤心太平洋!
女人: 你一脸冷漠,我不责怪,
    想想今后,我战栗惊惶。
男人: 想想今后,有什么担心!
    今后我的精力将取之不尽,
    我要将种子撒播遍森林,
    让所有的野兽都是我的子孙!
女人: 多可怕哟,那些未来的子孙,
    将会是些蛇人、狼人、牛人、虎人……
男人: 我就是要做野兽,做野兽,
    我就是要做野兽的祖宗!
女人: 你忘了大神对我们的嘱托,
    你不能做兽只能做人!
    你听听,清风传来了谁的话语?
    你听听,那是大神的声音!
      〔大神的声音响起。
大神: 使命,使命,
    我给你们一个神圣的使命,
    做人,做人,
    你们一定要做人……
男人: 我什么也听不到,
    大神说过什么我也忘记了!
女人: 你是被迷魂水迷住了视听!
男人: 快将神水拿过来,拿过来,
百兽: 快将神水还回来!
女人: 我不能让你跳下陷阱,
    我不能让你们的毒计得逞!
      〔女人将黑葫芦扔下悬崖

31.快给我扯来一根青藤

百兽: 不好了,她将神水扔下了悬崖,
    下面是渊潭深深!
男人: 下面是渊潭深深?
虎: 下面是渊潭深深!
男人: 大胆的女人,扔了我的性,我的命,
    可恨的女人,丢了我的欲,我的魂!
恶兽: 可恶的女人,
    该死的女人!
    你得罪了我们!
男人: 快给我扯来一根青藤!
    恶兽: 将她捆起,用力捆,
    绑她在树上,将她严惩!
虎: 我恨你恨得牙齿咬崩,
    不吃你的肉我不解恨!
百兽: 将她捆起,用力捆,
    绑她在树上,将她严惩!


第六场

    〔悬崖上的大树下
    〔女人被捆绑在树干上。她头顶的树上绑着块大石头
    〔恶兽打女人,打得遍体鳞伤
    〔男歌星上,无奈地拉了拉捆在女人身上的青藤,抚摸女人的头发,向女人下跪

32.男人被迷遮了双眼

男歌星:男人啊,我的祖宗,
    你被迷遮了双眼,
    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发难!
    我为你而羞惭!
    我是不是应该安静地走开,
    还是勇敢地留下来?
    女人啊,我的祖宗,你有一腔的悲怨,
    为何不高声向大神呼喊?(摇头痛苦下)

33.用力打,毫不留情

恶兽: 大石头,砸下,砸下,
    砸死她,砸死她!
男人: 用力打,给我使劲,
    用力打,毫不留情!
猴、蛇:今天是我们的喜庆,
    今天是人惩罚人!
    今天是我们报复的日子,
    人兽联手,捆人打人!
    总说野兽凶狠,
    人心也有兽性!
    人的兽性大发,
    野兽都怕几分!
      (以下四句套用瑞奇•马丁的La Copa De La Vida曲谱)
百兽: 唏、唏、唏,又有暴风雨!
    唏、唏、唏,我们真得意!
    唏、唏、唏,今天人整人,
    唏、唏、唏,我们真满意!

34.我为人类的后代悚惶

女人: 藤条紧捆我身上,
    上下遍体鳞伤。
    我不说我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我只为人类的后代悚惶!
    为男人阻隔母兽,是我神圣的嫉妒,
    让他远离兽性,是我遵从大神的愿望!
    维护人类血统的纯粹,
    一个女人,孤掌拍空,难发声响!
    男人不应该让女人流泪,
    他却让我落得这般下场!
    大神啊,我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你可知我痛苦断肠!
      〔恶兽欲打女人。
      〔大神上。

35.别再开狂妄的玩笑

大神: 住手,谁这么放肆,
    打人这么狠?
    来,来,来,谁愿做我的帮手,
    替我松绑放人?
虎: 大神啊,都是月亮惹的祸,
    女人做了错事正在受惩。
大神: 这里的是非我已心知肚明,
    来,谁听我的话?放人!
      〔群兽竞相躲开,与大神玩捉迷藏。
百兽:(儿歌似的唱诵以下12句) 
    大神啊呀大神,
    是你造了我们。
    我们已经长大,
    已经繁殖子孙。
    子孙密密麻麻,
    遍布山洞密林。
    我们都有主意,
    都是独立生灵。
    你讲的话中听,
    我们就去照办,
    讲的话不中听,
    再管不住我们!
大神: 别再开狂妄的玩笑,
    快把人放了!
    谁还敢多嘴一句,
    我将他下巴骨咔啦一下卸掉!
    (众兽顿时惧怕,忙抢着去为女人松绑。大神用红葫芦给女人上药。)
    你们兽性大发令我惊讶,
    我不得不发出警告:
    谁再作恶,我叫鸟拉屎在他身上,
    让他全身发烂,周身脱毛!
    用灾害、饥饿惩罚他,
    要他变肉泥、变虫粪、变霉粉、变尘土,
    噩运当头休想逃!
    看来人兽必须两下分,
    今后各走各的道!
    今天我摆出两条路,
    自由选择,马上见分晓。
    想留在森林还是跟人走,
    道路任凭你们自己挑!

36.选择

    牛: 我选择跟人走。
    羊: 我选择跟人走。
    马: 我跟人走。
    兔: 我跟人走。
女人: 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
    齐: 这是我们的选择!
大神: 我正式批准,从此你们成家畜,
    永远离开大森林!
虎: 我选择留在大森林。
猴: 我也留在森林。
蛇: 我留在森林。
野兽: 我留在森林!
大神: 好,我宣布,从此你们成野兽,
    永远留在大森林!
    来,你们来互相说一声“古得拜”,
    互相祝福珍惜生命!
男人: 大神啊,我的心情像雨像雾又像风,
    难与野兽两下分。
大神: (对野兽)道别吧,道别吧,你们先走,
    原来他的选择还没有尘埃落定!(野兽们道别下)

37.我难跳出深坑

男人: 大神啊,面对情色,我欲望难禁,
    只有做野兽我才满足欲情,
    轮番的投怀送抱,喋喋的软语,
    我身边的诱惑多如星辰!
    我被甜蜜折磨、痛苦引诱、无耻笼罩,
    雌兽让我沉迷深深!
    我再没有力量摆脱吐香的春风,
    跳出野兽诱惑的深坑!(跪下)

38.跟我去展望

大神: 哎呀呀,
    哎呀呀,你的彷徨让我吃惊,
    要是我早伸出手,
    你就不会跌落陷阱!
    莫看我是大神,我也常常丢三落四,
    酒喝多了,做事也会漫不经心!
    总怪我叫百兽造出了你们的身躯,
    却忘了在脑壳中装满脑浆,
    总怪我命令百兽将你们造得十全十美,
    却不去监工,结果造不成万物之灵!
    来吧,让我弥补失误,给你们戴上花冠,
    从此你们既受约束,又有高贵的灵魂!
伴唱: 使命,使命,
    我交给你们神圣的使命,
    做人,做人,你们一定要做人!
    (大神给男人女人戴上花冠)
大神: 做兽只有两样追求,
    生存、繁殖,繁殖、生存!
    做人应有远大的理想,
    讲向善、人道、人情、人性。
    不得在江河里拉尿,
    不得在泉水中拉屎,
    不得与野兽交配,
    不要忘了做人类祖先的责任!
    来吧,让我牵着你们的手,
    登高望远去展望前程,
    看看什么叫光辉,什么叫灿烂,
    什么叫甜蜜,什么叫诱惑,
    什么叫吐香的春风,
    什么才让人沉迷深深!
伴唱: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
    多少祈祷在心中……
  〔烟雾起。相继出现十多对男女双人舞(歌伴舞),以其独特的道具及服饰,标志性地反映人 类文明史的各个阶段。双人舞依次是围猎时代,农耕时代,工业蒸汽机时代,航海时代, 航空时代,航天时代,IT产业时代……天幕随各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反映该时代的标志性 建筑及交通工具

39.有多少种梦想,就有多少种结晶

大神与歌星、众人:
    来吧,与往事干杯!
    来吧,张翅膀飞腾!
    曾经幽幽暗暗反反复复追问,
    才知道如何从泥泞走到美景!
    走出大山,走出森林,
    繁衍人类的子孙!
    走出大山,走出森林,
    人类的家园繁荣昌盛!
    我们圈地盖房,
    我们打猎捕鱼,
    我们开荒种谷,
    我们豢养畜牲。
    我们造蒸汽机,
    我们造出火车,
    我们千里航海,
    我们万里飞行!
    我们发射卫星,
    我们征服太空,
    开辟互联网络,
    推动历史前进!
    祖先开创的人类家园,
    一代代子孙拓展建成。
    无论你有多少种梦想,
    就会有多少种结晶!

40.世界人民来对歌

     〔着欧洲、中国、日本、拉美、非洲、阿拉伯、美国服饰的各国人民载歌载舞
     〔分成甲乙两组对歌。设计一场魔术,变幻出很多高科技产品
伴唱: 世界人民来对歌,
    这边唱来那边和!
甲组: 什么尖尖尖上天?
    什么圆圆挂天边?
    什么载人到月球?
    什么网络天下连?
乙组: 火箭尖尖尖上天,
    卫星圆圆挂天边。
    飞船载人上月球,
    因特网络天下连。
    伴唱世界人民来对歌,
    地球人类同欢乐。
甲组: 问你世界几大洲?
    问你地球有几国?
    全球人口有几亿?
    人类愿望是什么?
乙组: 世界共有七大洲,
    全球国家二百多,
    人口超过六十亿,
    人类的共同愿望是、是……
甲组: 是什么?是什么?
乙组: 是、是……
    是和平发展共开拓!
伴唱: 和平发展共开拓!

41.兽人也要重新选择

      〔本段为活报剧似的表演
      〔虎人、蛇人、狼人上,似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三兽人: 我们不是野兽,我们是兽人。
虎:   我是虎人,
狼:   我狼人,
蛇:   我蛇人!
三兽人: 一代代繁殖下来,混迹在人群。
人类:  他们贪婪,霸道,毒辣,残忍,
     难改一颗邪恶野性的兽心!
     驱赶他们,驱赶他们,
     驱赶他们进森林!
     他们是野兽,他们是野兽,
三兽人: 我们是兽人,是兽人!
     我们也是人类的子孙,
     我们的祖先啊,快救我们!(跪在男人脚下)
男人:  我悔恨,曾与雌兽们荒唐了几天几夜,
     让她们生出了一批兽人,
     兽人不断地繁殖到今天,
     成了人类千年的祸根!
     畜牲们,邪路已尽,你们再不能横行,
     快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快滚过一边去,好好思考,
     选择做野兽,还是做人!
人类:  快滚过一边去,好好思考,
     选择做野兽,还是做人!(三兽人怏怏下)

42.不做野兽,我要做人

男人: (拉着女人的手)
    亲人啊,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恰似你的温柔,你没有抛弃我分手绝情!
    迷惑、迷惘让我迷失、迷乱,
    感谢你呀,也感谢大神,又给了我新生!
    戴上花冠、登高望远,
    我才目光远大看清了前程!
    做人类的祖先让我如此骄傲,
    辉煌的前景诱惑我热血沸腾!
    大神啊,我的女人啊,我的后代啊,
    今天你们共同作证,
    我向苍天呼喊、大声呼喊:
    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天堂,
    我不做野兽,我要做人!
    (回声四起,用几国语言重复伴唱)
伴唱: 我不做野兽,我要做人!
    我不做野兽,我要做人!
      〔当代少男少女给大神、男人与女人献花
      〔台上所有的人热烈鼓掌
      〔歌舞热烈。人们簇拥大神、男人与女人跳舞

43.给我们的祖先热烈鼓掌
合唱: 给我们的祖先鼓掌,热烈鼓掌!
    你们的选择万古流芳!
    给人类的命运鼓掌,热烈鼓掌!
    从此步入了文明辉煌!
    如果没有祖先神圣的选择,
    今天会是虎人、狼人、蛇人的天下;
    如果没有祖先伟大的选择,
    今天我们就不会堂堂做人、济济一堂!
    给我们的祖先鼓掌,热烈鼓掌!
    你们的选择万古流芳!

44.神示(主题歌)

      〔此主题歌可用英、日、韩、法、中几种语言反复地唱。
大神: 使命,使命,
    我交给你们神圣的使命,
    做人,做人,
    你们一定要做人。
    直立行走,用手劳动,
    你们将古老又年轻。
    昂首挺胸,自由呼吸,
    你们骄傲去做人!
合唱: (用各种语言重复以上歌词)
      〔在《神示》的歌声中,当代人簇拥着大神和人类的祖先,对他们表达感激的情意
      〔台上的演员邀请台下观众上台献花给人类的祖先并一起同歌同舞
      〔幕徐落。剧终


                        1998——2002年

(本剧曾由《剧本》杂志2002年6月号发表,所发稿本没有第四场,时为作者有意留下不发,故《剧本 》杂志发的为“五场音乐剧”) 

第6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9:12:05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剧本]萨特《苍蝇》 
 
 
原著:萨特

人 物
朱庇特--天神,即希腊神话中的宙斯。
埃癸斯托斯--现任国王、杀害阿伽门农者。
克吕泰涅斯特拉--王后、阿伽门农之妻。
俄瑞斯忒斯--阿伽门农之子,回乡后成为复仇者。
厄勒克特拉--俄瑞斯忒斯之姊,沦为女仆的公主。
黑衣人(8名,其中女生3名)--检场人,同时扮演苍蝇、阿耳戈斯市民、白痴、大祭司、卫士、士兵、复仇女神。
序 幕
音乐声响起,八名黑衣人一齐对观众说“嘘——”,从观众席、过道、工作台各处(依据北剧场环境,办公楼礼堂演出处理不变)向舞台走去,行进时发出不知所云的声响。人手一个小手电,照着自己的脸,时不时照到观众,深深地倒吸一口气。他们从台口爬上舞台,在舞台前区以默剧形式演出犯罪画面:通奸、抢劫、谋杀……持续两三分钟。
啪!舞台上灯光亮。所有黑衣人发出惊叫。一人回头发现舞台上屹立着一个朱庇特像(剧中神像均由演员扮演),他们像找到救星一样蜂拥而上,像苍蝇看到了甜品一样大肆非礼之,发出高低起伏甚至带有旋律的嗡嗡声。
朱庇特[忍无可忍]:Takulamahaha,gala,gala,呸,呸!
黑衣人纷纷瘫倒伏地。
朱 [从神像底座上走下,近乎呓语地]:十万年了,我一直在世人面前舞蹈,一种缓慢阴沉的舞蹈。我必须让他们看着我啊!只要他们的眼睛放在我身上,就会忘了看他们自己。可在阿耳戈斯这个象腐尸一样招满苍蝇的城市,其实他们早就停止了仰望,其实他们并不喜欢我,这真叫我心烦意乱……最郁闷的是,昨晚我做了个噩梦,一个身穿白衣背着行囊的年轻人,他给我讲了个故事:那是一年夏天,斯库洛斯岛老鼠成灾,把能咬的都咬坏了。城中的居民都以为只有死路一条了。一天,来了一个风笛手。他站在城中央,开始吹奏风笛,所有的老鼠窜过来聚集在他的周围。然后,风笛手大步向城外走去,向人群喊道:“闪开!”(台侧发出俄瑞斯特斯的回声“闪开”)所有的老鼠都犹豫不决地昂着头。猛然间,老鼠全都扑到他的脚印上去。于是,(开始走,准备下)风笛手和老鼠就这样永远地消逝了,消逝了,(见黑衣人仍然在看他,抓狂)消逝啦!(下)

第 一 幕
地点:阿耳戈斯城中。
时间:第一日白天。
俄从另一方向走上舞台。
俄:喂,乡亲们!
黑衣人一齐转过身来,惊叫。一人木然,开始进入白痴角色,爬到舞台深处席地而坐。
俄:各位乡亲,我是在这里出生的。请问……
黑(后退一步逃散开,学朱庇特咒语但是不像):Takulamahaha,gala,gala,呸,呸!
俄:请听我说,我是个……异乡人,今天路过这里,迷了路。
黑:(作苍蝇状)嗡嗡嗡嗡……
俄:这儿还有个人。(走近白痴)大人!
白:哦。
俄:我是个迷路的异乡人,我只向你打听一件事。
白:哦……
俄:您能不能给我指一下王宫在哪里?
白:哦?
俄:阿耳戈斯的王宫,国王和王后居住的王宫。得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无论问什么你都会回答[模拟白痴的叫声]“哦”!“哦”!
白 [突然站起来,拿出一块怀表在眼前晃了晃,以异常优雅的仪态和文明人的腔调]:正好相反!亲爱的异乡人,我可是在宫里当差的体面人。哟~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宫里上班了。失陪,失陪。
(黑衣人也纷纷起立,以优雅而漠然的眼神和姿态与俄擦身而过。)
俄:血迹斑斑的墙壁,数百万的苍蝇,屠宰场的腥味,阳光锋利得像刀子,剜出每一个路人的魂魄。不!不!这不是我的阿耳戈斯!我出生在这里,却像个过往行人那样四处问路,我无法破译他们的表情和话语,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属于自己的酷热中腐烂发臭……
朱:年轻人别沮丧嘛,这不还有苍蝇呢,它们比这儿的人热情好客多啦,绝对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啧啧,你看这些比小青蛙个头还大的绿头苍蝇,多么,多么……热烈奔放啊。哎呀!它们好象认出你来咯。
俄:请问您是?
朱:我叫得墨特里奥斯,从雅典来。
俄:我好象在哪见过您。
朱:这不奇怪,我可是早就见过你。
俄:我叫菲勒勃,从科任托斯来。我周游四方,增长见识。
(白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号。众愕然,继而齐呼。)
朱:啊年轻人不要怕,不要怕。明天是具有咱们阿耳戈斯特色的亡人节,这会王宫里正在排练祭祀前的尖叫呢。你有所不知啊,现任国王埃癸斯托斯,他为了让阿耳戈斯市民永远不忘记已故国王阿伽门农临终前的呼号,挑选了一个嗓门特大的白痴--就是刚才说自己在宫里当差的那位仁兄,每逢情人节儿童节母亲父亲节万圣节圣诞节……总之各种节日,就让白痴在王宫里喊一嗓子以示纪念。[得意地]这个城市的悔悟是称得出分量的!
俄:看来您对阿耳戈斯的事情了如指掌。
朱:[黑衣人搬演朱以下两段说的情景]我经常莅临指导嘛,啊不,是常过来看看。你知道吗?十五年前希腊大军的船队凯旋,阿伽门农国王归来的时候,我正在这里。那时还没有苍蝇,阿耳戈斯还只是一座很没个性的小城,在阳光底下一副无精打采寂寞烦闷的模样。那天傍晚,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和现在的国王埃癸斯托斯一起出现在城堡围墙上。这个埃癸斯托斯,你知道吧,他是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的情夫。这小子那时就有了忧郁症。我和所有阿耳戈斯人看见落日映红了他俩的面孔,又看见他俩俯身向阿伽门农的船队久久凝望。大家就心想:“要有好戏看啦!”但是大家都一言不发。
俄:为什么一言不发?
朱:这个这个……还是阿伽门农的问题。阿伽门农是个好人呐。可是你看,他也犯过一个大错误--居然不准在大庭广众之下处人死刑。多可惜啊。其实来个砍头啊绞刑什么的,会给市民生活增添几分乐趣,也会让他们对死亡无所谓一些。结果一场凶杀来了,阿耳戈斯市民都一言不发,为什么?因为他们生活太无聊了,想看看暴死的惨状调剂调剂。所以,看到国王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发。看到王后向国王伸出香喷喷的玉臂,他们一言不发。那时每个人头脑中都已经浮现出一个形象:一具死尸,身材高大,满脸开花。第二天,听到他们的国王在王宫里痛得惨叫时,他们还是一言不发,他们眼帘低垂,遮住被欲火烧得骨碌碌直转的眼珠,整座城市就像一只发了情的母猫。
俄:可耻的缄默!其实只要说一个词,一个词就足够了……那您呢,您也一言未发么?
朱:看上去恼火么,年轻人?不错!这证明你有高尚的感情。我对这个倒很坦然,当然一言不发啦。你要明白这一点:因为我是个异乡人,所以这事与我无关。
俄:好吧。每个人都一言不发,连众神都保持沉默。于是杀人凶手称王,享受了十五年的幸福。我算是相信众神主持正义了!
朱:嗳!不要这么快就指责众神嘛!非得惩罚凶手,让他五雷轰顶不可吗?把这场混乱转化为一堂旷日持久的道德教育课,岂不更好?[陶醉加感慨地]十五年前,阿伽门农被谋杀。啊!从那以后,轻浮的阿耳戈斯百姓变化多大啊!来,我抽样验收一个给你瞧瞧!就是你啦!(朱庇特将一名老妇带到台前)嘿嘿,瞧她那惊恐不安的神情!你喊破喉咙都逃不掉的。喂,老太婆,我说你一定死了好几打的儿子了吧,不然怎么从头到脚都穿黑呢?好,快说,说得好,我没准会放了你。你这是为谁服丧啊?
老妇:这是我们阿耳戈斯人的亡人节礼服。
朱:亡人节礼服?噢,我懂啦。你是为阿伽门农,你们那个被人谋杀的国王服丧。   
老妇:不要说了!
朱:象你这个岁数,耳朵还好使吧?刚才听到王宫里那感天动地的呼号声了吧。那会儿你正干什么呢?
老妇:我丈夫下地去了,我能干什么呢?我把门闩上了。
朱:对啦,你把窗子半开,好听得更真切一些。你屏住呼吸躲在窗帘后面向外窥视,脊梁沟里有什么东西在奇异地发痒。   
老妇:求求您不要说了!看在神的份上。
朱:肯定你今天晚上要大享床笫之乐。要过节嘛,嗯嗯?
老妇:噢,老爷,明天可是一个……一个可怕的节日。
朱:亡人节!一个血红的节日,一个阿耳戈斯人无法忘却的节日。
老妇:老爷!您别说这些了,莫非您是一位亡人么?
朱:亡人?呸,呸,你这个、这个疯女人!我是谁你管不着。还是管好你自己,好好忏悔吧!让自己在悔悟中死去,这样你的灵魂才能得救。   
老妇:唉!忏悔,老爷,我一直在积极地忏悔啊。每天睡觉前,我和我的老头子都会把自己一生的罪孽通通忏悔一遍,尽管这让我们的睡眠时间一天天地少下去,我们也在所不惜。我的女儿是阿耳戈斯城妇女界的忏悔标兵,我的女婿每年向神祭献一头不下五百斤的母牛,我那小外孙最有意思了,还不会叫爸爸妈妈的时候,他就能清晰响亮地说出“我要忏悔”这四个音节,街坊们都说这是个神迹。感谢朱庇特!
朱:嗯,最后一句总结不错。好,你走吧。
老妇[谄媚地,悄悄话]:老爷,我知道您是国王的密探。我得向您告发一个人,[指路人甲]他昨天下午翻窗户溜进我对门的加尔散先生家,偷走了他们家浴室的莲蓬头。我掐表算着呢,从下午3点46分他进去落地那一声,到3点54分他出来落地那一声,犯罪时间持续8分钟。
朱:噢?是这样……[转向路人甲]
路人甲:我我我我浇花用的喷壶嘴儿坏了就顺了一个,啊不,是偷了一个!我忏悔啊!我追悔莫及啊!我是小偷啊乡亲们你们知道了吗?我有罪啊你们来啐我吧鄙视我吧!不过老爷,我也得向您告发一个人,昨天我进去拿莲蓬头的时候,听到卧室里有……怎么说呢……暧昧的声音。我记得加尔散先生那会应该在上班呢,加尔散太太?[转向路人乙]
路人乙:我我我承认那不是加尔散先生,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一直是个保守的女人,我我我我……我忏悔啊!我追悔莫及啊!我不忠我淫荡啊乡亲们你们来给我挂破鞋游一次街吧求求你们了。我告发,老爷,[指着路人丙]他是主犯,我是从犯……
路人丙:[从容、大义凛然地]乡亲们,我忏悔,我追悔莫及。你们都知道我是奸夫,可你们也都知道:奸夫也是人啊!昨天下午在加尔散先生家,我错误地捍卫了一次人类的本能,可这种行为--[转向路人丁]总比虐待流浪的小动物更有人情味吧?谢谢。
路人丁:哼,我可以忏悔,那是给神面子。可是我对一只流浪猫流浪狗怎么样你管得着吗,它们只是一群没上户口的畜生,又不是咱阿耳戈斯人的兄弟姐妹,总比通了奸再亲手掐死自己的婴儿要好吧,艾丝黛尔小姐?[指着另一个路人]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我是XX犯/我要忏悔啊
          老爷,我告发,他/她X年X月X日犯了XX罪
(众人的声音渐渐交织在一起,最后变成齐声的“我忏悔,我告发”,他们以慢动作飞舞:也就是说,他们互相指责告发罪行的时候变成了苍蝇。)
朱:[慷慨激昂地]看啊,苍蝇!苍蝇!这就是众神带来的礼物!忏悔!虔诚!!阿耳戈斯人民从此和众神心连着心。
俄:空荡荡的街道,一些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可怜虫在捶胸顿足,每个人都对别人的罪行倒背如流,还有王宫里那叫人无法忍受的呼号。讨朱庇特欢心的,难道正是这些么?
朱:年轻人,不要对神妄加判断吧,他也有难言的苦衷嘛!     
(静场。)
俄:我记得,阿伽门农有一个女儿?一个叫厄勒克特拉的女儿?     
朱:对,她在这儿。就住在埃癸斯托斯的王宫里。
俄:厄勒克特拉对这一切怎么看呢? 
朱:她还是个孩子呢。倒是阿伽门农还有一个儿子,叫什么俄瑞斯忒斯。人们说他死了。     
俄:死了!是啊……
朱:阿伽门农没死多久,埃癸斯托斯就下令将俄瑞斯忒斯也杀咯。不过有人认为他还活着。据说去杀他的人动了恻隐之心,没杀他,把他扔在森林里,他可能已经被雅典富有的自由民收容所养大了。
俄:那倒不是坏事。
朱:对我来说,我倒希望他已经死啦。
俄:为什么?
朱:咱们来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他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 
俄:那又怎么样?   
朱:唉!倘若我遇到他,我就要对他这么说:“年轻人”……我叫他“年轻人”,因为如果他活着,差不多是你这个年纪。我说嗨!我看你精力充沛,身体健壮,完全可以到一支善战的军队里,当个五星上将战功赫赫;我看你饱读诗书,仪表堂堂,完全可以到大学里当教授讲哲学或者建筑学;我看你……
俄:我看你没有家庭,没有祖国,没有宗教,没有职业,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地周游世界,然后编一本旅游百科全书,赚一箩筐养老金颐养天年?
朱:[煽情地]对呀!何必来这个半死不活的城市?你以为你是谁?踮起脚尖轻轻地走开,随他们去吧。你想杀掉埃癸斯托斯,把他从你父亲的宝座上拉下来吧?多么不成熟的想法!一个国王应该和他的臣民拥有共同的回忆,而你显然不够格啊:你从未见过谁家的孩子出生,从未参加过谁家女儿的婚礼,你更不可能分担他们的悔悟,因为他们的罪过里没有你的份。有神喜欢他们就足够啦!你想夺走神对他们的宠爱么?那你又能给他们什么来代替呢?是……是饱食终日的美满生活,是幸福之中司空见惯的忧郁与厌倦么?年轻人,我还是祝你一路顺风吧--不要触动这个城市的神经,否则你会引起大灾大难。[凝视着俄瑞斯忒斯]一场可怕的灾难!就会降临到你自己的头上。
俄:您要说的就是这些么?好,那么,如果我是这位年轻人,我就要回答您……(二人对视,各不相让。一黑衣人咳嗽。)噢!我不知道会回答您什么。也许您言之有理。再说,反正我是异乡人,这一切与我毫不相干。
朱:那太好啦。但愿俄瑞斯忒斯也这么通情达理!年轻人你打算接下来去哪?
俄:去哪?去哪里都可以……斯巴达?或许就去斯巴达,那里我有些朋友。
朱:斯巴达好啊!不过你没马匹可不行,这个包在我身上!我可以给你搞一匹备有鞍具的母马,价钱也不贵。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如果这些苍蝇再骚扰你的话,你就一挥腕,一抬胳膊,嘴里念:“Takulamahaha,gala,gala,呸,呸!”看!苍蝇立刻掉下来,象青虫一样在地上爬。
俄:感谢朱庇特!
朱:没什么,这个这个只是初级小魔法,下次再教你个进阶的。哎呀我去给你找马,时间不早啦,时间不早啦!(打了个响指,灯光变换。) 
第 二 幕地点:阿耳戈斯王宫内外。一门之隔。
时间:第一日傍晚到第二日凌晨--一个不眠之夜。(以下俄瑞斯忒斯和厄勒克特拉的独白交替进行,俄在宫外,厄在宫内。)
俄:(走近王宫)王宫。一座比父亲还要庄严静默的建筑,一言不发却盛气凌人。从知道身世的那天起,我就无数次地揣测它的模样和威仪。我的父亲出生在这里,我也出生在这里。这是我的宫殿!就在这里,一个淫妇和她的主子,把我的父亲杀害了。埃癸斯托斯的大兵们将我带走的时候,我还不到三岁。我们肯定是从这扇门走出来的。当时一个大兵将我抱在怀里,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定在哭……
厄:父亲被杀的那天,我看见你被埃癸斯托斯的大兵带走了,血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听见你一直在哭,他们一直在笑。我还听见父亲--无辜的沉默。王宫的大门关上了,我被锁在里面,父亲留在我眼中的血色静静晕染开来,在我心里绽出一朵朵火红的曼佗罗。从此,我成了这个城市的瘟疫。
俄:这道大门,我本应该已经出出进进一万次了。我小的时候,也许会拿这门扇玩耍;我会用力把身体顶在门扇上,门扇会吱嘎作响,却总也打不开。大了以后,我会在夜里偷偷把门推开,走出去与姑娘们幽会。再以后,到我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奴隶们会将这道门大大敞开,我会骑着马跨出门去。我古老的木头大门啊,我闭着眼睛也能摸到你的钥匙孔。下面,门槛上那道划破的痕迹,可能是我弄的,或许是我头一次拿长矛,失了手,划出来的。
厄:你知道吗?每天早上,我,最下等的女仆,都会在王宫最僻静的洗衣间里洗国王和王后的衣裳:所有他们的内衣内裤,他们同房时穿的衬衣,裹着他们腐烂身躯的衬衣。我闭上眼睛,拚命地搓洗……我能把最肮脏的地板擦得光亮如新,能把最油腻的碗碟洗得洁白无瑕。可是这双手……它洗不掉凶手指甲里风干的血迹,洗不掉弥漫阿耳戈斯城的罪衍。
俄:傍晚,阿耳戈斯的傍晚,每一扇门都对我紧闭,整个城市都陷入意味深长的缄默。可是这时候,我本应该赤身露体地呆在这王宫中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从护窗板的缝隙中,观察着落日的红光,我会等待着夕阳西下,等待着阿耳戈斯傍晚凉爽的阴影,它有如一股芳香,从地上冉冉升起。这样的傍晚和千千万万的傍晚如此雷同,却总是新鲜的!因为这夕阳下的阴影,这苍蝇的嗡嗡叫声,这将我的头发烤焦的酷热,是属于我的!
厄:嘘……你听我说:每天傍晚,我低垂眼帘服侍国王和王后用餐的时候,我就从睫毛间偷偷注视着他们。那上了年纪的美人,面孔呆滞死板,那男的,肥胖而苍白,黑黑的络腮胡从这边耳朵长到那边耳朵,好象连成一串的蜘蛛。我想着能有一天,看见一小股热气,就像严冬早晨呼出的第一口气那样,从他们豁开的腹部升起。我发誓,这就是我的全部夙愿,从六岁我变成女仆的那年起。
俄:七岁,刚刚懂事的那年起,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流亡他乡的人。各种气味,各种声响,雨点拍打屋顶的声音,一线线阳光的轻微颤动,我任凭这一切洒满我的全身,落在我的周围。但我知道那都是属于别人的,我永远也不会将它们变成我的往事。我生活在空中,就如同晚风中的几根蜘蛛丝一样,我并不比一根蜘蛛丝分量更重啊!自由……感谢上天。我是多么自由!我的灵魂又是多么的美妙和空虚!
厄:你猜猜看,每天晚上,当我把活干完,那一对通奸者是怎么奖赏我的吗?我得走到一个身材高大、皮肤松垮的女人跟前去。她的嘴唇油腻腻的,双手雪白雪白的,那是一双散发着蜂蜜芳香的王后的手。她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她的嘴唇往我的额头上一贴,说道:“晚安,厄勒克特拉。”每晚如此。我感到那热呼呼的贪婪的肥肉,紧贴着我的皮肤。晚安,厄勒克特拉,她会像一根小小的鱼刺,倔强地插在这个城市的咽喉。
俄:阿耳戈斯的黑夜降临了……厄勒克特拉我的姐姐,你也感觉到天冷了吗?……一切都是多么空虚啊……茫茫的空间,漫无边际……可是,是什么……是什么刚刚死去了?
厄:黑夜降临了……天好冷……晚安,厄勒克特拉,晚安。我把自己的炽热留给梦境,孤注一掷,不留退路。每天晚上我都能梦到你,你让我从梦中惊叫着醒来。我害怕你,可我等着你,我爱你!你和我们的父亲一样刚毅勇敢,两只血红的眼睛里总是蕴含着愤怒。你和我一样受着痛苦的折磨,就象一匹被剖了腹的烈马,只要稍微一动,你就会把五脏六腑掏出来。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罪人指给你看,我要对你说:“俄瑞斯忒斯我的弟弟,快看呐!罪人就在这里!刺吧,砍吧!”
(舞台另一区,埃癸斯托斯惊叫着,捂着腹部坐起来。克吕泰涅斯特拉也随之坐起来。)
埃:啊!
克:陛下,你怎么了?
埃:我做了一个噩梦。
克:梦见什么了?
埃:恐惧……现在是凌晨了吧?
克:是的,晨光都发白了。
埃:很好,很好。阿耳戈斯的亡人节如期到来了,又一个盛大的祭典就要开始,年年如此。
克:十五年了,没有新鲜事,除了一天天衰老的面容。
埃:十五年了,我用手臂将整个阿耳戈斯城的悔恨托在空中,我穿得象个吓唬人的稻草人,天知道这些黑衣服把我的灵魂也给染黑了。
克:唉,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埃:我知道,夫人,我就知道:你马上要向我提起你的悔恨。真的,我很羡慕你,这悔恨充实了你的生活。我呢,我没有悔恨,所以阿耳戈斯没有一个人象我这样忧伤。
克:我亲爱的陛下……[挨近埃癸斯托斯]
埃:别过来,你这个轻浮的女人!
克:亲爱的……
埃:别过来,轻浮的女人:他在看着,你不感到羞耻吗?
克:谁能看见我们?谁?
埃:阿伽门农!你忘了,每年的亡人节,阿耳戈斯的死鬼们都会从地底下出来。
克:老爷,我求求你……难道你忘了,这套鬼把戏是你自己编出来吓唬阿耳戈斯百姓的? 再说现在,那块大石头还堵着呢,死鬼不会这么快就出来妨碍咱们的。
埃:[静两秒,突然笑了]哈哈,是我糊涂了。
克:[大笑起来,颇自然率性地前仰后合]哈哈哈……
埃:[托起她的脸端详,生出一股恶意]夫人你知道吗?你卸了妆的样子并不好看,笑起来更显得苍老了……[转头起身]你继续睡吧,我睡不着,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克吕泰涅斯特拉枯坐着不动,埃癸斯托斯踱到朱庇特神像前)
埃:朱庇特,伟大的苍蝇之神,亡人之神,难道你需要的阿耳戈斯王就是这副模样么?我来,我去,我高声叫喊,我到处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让每一个看见我的人都感觉自己罪孽深重。然而我已经是一个空空的躯壳,五脏六腑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了,我比死去的阿伽门农更像个死人啊。我说过我很忧伤吗?我是在说谎。一片茫茫的沙漠,满眼虚无的黄沙,还有湛蓝的天空,那么明净那么遥远,远得叫人心慌……没有忧伤,也没有快乐,只有恐怖,万劫不复的恐怖。啊!只要我能流下哪怕十滴眼沮,就是送掉我的王国,也在所不惜啊!
克:[原地,从轻到响地拍掌几声]我亲爱的老爷,顾影自怜,这个人人都会并且乐此不疲,但是它毫无用处。
埃:谢谢夫人提醒。也请夫人开始为今天的大典梳妆打扮吧。还有,记得去找厄勒克特拉,让她务必参加大典。(下)
克:[喃喃]……但愿你能记得,十五年前,我是全希腊最美丽的女子。(下)
(六个黑衣老婆子来到朱庇特神像底座下。朱庇特上,打响指,灯光切换。黑衣人以动作诱导朱庇特脱掉斗篷摆出造型后,开始跪拜,朱不耐烦,跺脚,老婆子被吓走。)
第 三 幕
地点:阿耳戈斯广场上。
时间:第二日清晨。
(厄勒克特拉上。)
厄:[扛着垃圾箱,走近朱庇特的雕像,啐了一口]下流胚!你盯着我干嘛?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你吓唬不了我。今天早晨,她们来了,是不是?那些穿黑袍子的老婆子。她们在你脚下浇洒最珍贵的美酒,霉臭味从她们裙子底下直冲上你的鼻子。你喜欢这味道吧?[往神像上蹭几下]那好,现在你闻闻我这新鲜肉的味道。我年轻,充满活力,这大概让你讨厌吧。伟大的朱庇特,祝你亡人节快乐,亡人节快乐,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了。总有一天,我等待的那个人会来到你跟前。他会像我这样望着你发笑,然后一剑将你从上到下劈成两半。所有的人都会看到,哦,我们的朱庇特神原来是白木头做的,他墨绿的眼睛不过是一层彩釉而巳。难道不是吗?你自己都知道,你连血都流不出来。白木头![瞥见俄瑞斯忒斯]啊?! 
俄:别害怕。   
厄:我不害怕。一点都不怕。那你会告发我吗?
俄:为什么告发你?
厄:我把垃圾倒在朱庇特神像的脚下了。
俄:[被她逗乐了,忍住笑]让我来看看:果皮、蚌壳、一块烤焦的面包、一片苍蝇叮着的臭肉……唔,我想……还不至于告发你。
厄:哼,你尽管告发去,我才不怕呢……你是谁? 
俄:一个异乡人。 
厄:[稍稍放松]异乡人。欢迎你。你叫什么名字?   
俄:我叫菲勒勃,科任托斯人。   
厄:啊?科任托斯人?我叫厄勒克特拉。[静场几秒]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俄:你很漂亮。你和这儿的人不相象。
厄:漂亮?你肯定我很漂亮么?和科任托斯的少女一样漂亮么?
俄:是的。
厄:可是……我母亲总说即使是心肠最软的人见了我也会失望的。再说我漂亮又有什么用呢,我只不过是个女仆。
俄:你是女仆?   
厄:最下等的女仆。不相信我的话?看看我的手吧!那么些大大小小的裂口,是不是?你的神情多古怪啊!你说,我的手会不会碰巧象公主的手?   
俄:不,这一点都不象公主的手……[冲动地]你就从来没想过要逃走吗?   
厄:逃走?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啊,我没有同伴,孤孤单单一个人上路,我会害怕的。你呢?你要在这里呆很久么?
俄:我本来今天就要走。可是现在……
厄:现在?   
俄:我说不准了。 
厄:那……跟我讲讲科任托斯吧。有好多好多事我想知道呢。
俄:好吧,讲些什么?
厄:科任托斯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么?
俄:很美。   
厄:你很喜欢那个城市,为它感到骄傲吗?
俄:是的。   
厄:对我来说,为阿耳戈斯这个城市感到骄傲,似乎很荒唐可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俄:我不知道。
厄:那……科任托斯真有浓荫覆盖的广场?真有傍晚人们可以散步的广场吗?
俄:是真的。
厄:晚上,大家都出来吗?大家都散步吗?
俄:对,大家。
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在一起?   
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在一起。
厄:他们彼此总有话说吗?他们很喜欢呆在一起吗?夜深了,还能听见他们在一起谈笑吗?
俄:是的。   
厄:你不是不觉得我很幼稚很可笑?因为我很难想象散步,歌唱、微笑这些事是什么样子。告诉我,科任托斯的姑娘们整天做什么?   
俄:她们梳妆打扮,唱歌或弹琴,晚上,她们参加舞会。
厄:她们无忧无虑么?
俄:她们也有小忧小虑。
厄:是吗?是因为爱情吗?
俄:或许吧。
厄:你听我说,科任托斯的人,他们也有悔恨吗?
俄:偶尔也有。不常有。
厄:等等。[稍停]你再告诉我一件事,因为我需要了解,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我等待着的人,我要了解。假设有一个科任托斯的小伙子,就是每天晚上和姑娘们一起谈笑的一个小伙子。有一天,他出门回来,他推开门,发现他的父亲被人谋害了,他的母亲和杀父凶手同床共枕,他的姐姐沦为奴隶。这个科任托斯小伙子,他会忍气吞声吗?他是卑躬屈膝地退出来,到女友身边去寻求安慰呢,还是抽出利剑,向杀人凶手猛砍猛劈,直到他脑袋开花为止呢?--你怎么不回答?
俄:我不知道。
厄:你不知道?为什么?
俄:……
(克吕泰涅斯特拉上。)
厄:为什么……
克吕泰涅斯特拉:厄勒克特拉!
俄:怎么了?
厄:嘘!我母亲来了。
(把俄瑞斯忒斯推到神像底座后。)
克:厄勒克特拉,国王命令你穿戴齐整参加今天的亡人节大典。快穿上黑衣戴上首饰。快去!
厄:[低头,但不走]……
克:又来了又来了,垂下眼皮,手足无措的样子……你总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模样,可一分钟前,我还看见你在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面前手舞足蹈,热情得不得了……现在你敢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吗?恩?
厄:你们难道需要一个脏丫头,为你们的节日增添光彩么?   
克:别装蒜了:厄勒克特拉,你是公主。和往年一样,全城百姓在等着你。   
厄:我是公主,真的吗?每年也就这么一次,百姓想看看国王的全家福,你们想让百姓接受一回家庭道德教育,于是大家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公主,美丽的公主,给你们洗碗倒垃圾擦地板的公主。
克:我不喜欢你,这是事实。但你应该知道,我宁愿断去自己的右手,也不愿加害于你。
厄:真感激您的善良。可万一我不服从呢?你的丈夫埃癸斯托斯是不是还会跟去年一样,搂住我的肩膀,络腮胡扎着我的脸,一边向众人微笑一边在我耳边低声威胁呢?
克:他也可以不这样,这就看你了。
厄:难不成还要我表演亲吻埃癸斯托斯的手,管他叫父亲吗?呸!他的手被父亲的血浸泡过呢!
克:厄勒克特拉,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一朝毁了一生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规劝你呢?我看得出,你要把你自己毁了,也要把我们毁了。[托起厄的脸端详,喃喃道]看看这张脸……你不能否认你长得象我: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尖尖的下巴,狡黠的眼睛,焦虑不安的神情。唉,这不会有好下场的。(二人在俄的下一段台词中定格)
俄:[从神像底座后缓缓走出]这两张脸……我曾经千百次地极力想象它们的模样,现在,我终于见到了。克吕泰涅斯特拉我的母亲,脂粉的光泽掩饰不了你的倦怠,然而你的眼睛竟这样呆滞无神,我真没想到。厄勒克特拉我的姐姐,你那么骄傲地扬起年轻的面庞,你的眼睛分明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的到来,可我担心有一天,激情会将这张脸烧成灰烬。
克[波澜不惊地]:年轻人,你到底出来了。很好。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厄:他是科任托斯人,名叫菲勒勃。他来旅行。   
克:菲勒勃?啊!   
厄:你好象害怕他叫别的名字?   
克:害怕?如果说我毁了自己还有所收获的话,那就是:我现在什么都不害怕了。你过来,异乡人,欢迎你。多大了?
俄:十八岁。   
克:真年轻啊!你父母都还健在吧?
俄:我父亲去世了。
克:那你母亲呢?她大概岁数跟我差不多吧?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你母亲比我年轻,她还能陪你谈笑歌唱吧!你爱她吗?回答呀!为什么你离开了她?
俄:我要前往斯巴达,去当雇佣军。
克:没有人告诉过你么?过往的游人一般都绕行八十公里,避开我们的城市,他们视我们的悔恨为瘟疫。
俄:我知道。   
克:十五年前犯下的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把我们压得透不过气来。他们告诉你了吗?   
俄:告诉我了。   
克:说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罪大恶极,她的名字被万人咒骂,对不对?
俄:对。   
克:那你怎么还是来了呢?……年轻的异乡人,我就是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
厄:看啊,菲勒勃,好戏就要开始了。尊贵的王后看见了你,年纪轻轻,初来乍到,一无所知,她是多么高兴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于是她装出第一次忏悔的模样,接下来她准要向你苦苦哀求,求你谴责她了。
克:住嘴!任何人都可以朝我脸上啐唾沫,叫我罪犯和娼妓。但是谁都没有权利对我的悔恨说三道四。[转向俄,和蔼地]年轻人,我毫不掩饰地告诉你:我引以为憾的,并不是那个老公羊的死,当我看见他在浴盆里血流如注的时候,我高兴得唱起歌,跳起舞来。直到今天,十五年过去了,每当我回忆起那副情景,仍然有一种快感叫我浑身战栗。但是,我有一个儿子--他大概也是你这个岁数。十五年前,国王埃癸斯托斯把他交给雇佣兵的时候,我……
厄:好象你也有一个女儿。你叫她当了最下等的女仆,这个过失却并不使你怎样痛苦。
克:我的女儿,看看你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有脸上这张扬的红晕……正像十五年前的我啊。你容许仇恨野马一样在你的血管里横冲直撞。可总有一天,它会让你背上一桩无法弥补的罪行。等着看吧,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青春的傲气就会让你自食苦果。
厄:我青春的傲气?一脸沧桑的美人,你追悔你的青春年华,远远甚于你的罪行。你痛恨我的清白无辜,因为它偷走了你脸上的血色。你嫉妒!   
克:你错了,在你身上我憎恨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青春年华。
厄: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恨的是你,就是你。
克:[瞥见俄瑞斯忒斯,突然迸发出笑声]哈哈哈哈!不害羞吗?我们两人在这儿对骂,就象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争风吃醋一样。而我是你的母亲呀。[对俄]年轻人,你的到来真是不祥之兆。十五年来,我们母女间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有眼神泄露出我们内心的秘密。你来了,和我们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忽然象两只母狗一样狂吠起来。我们的城邦有义务接待你这样的异乡人,可是我坦率地对你说,我很不安,希望你马上走开。[对厄]至于你,我的孩子,听我的话否则你会后悔的。埃癸斯托斯已经下令,强拉也要拉你过去。   
厄:强拉我去?……哈哈!强拉我去?太好了!我的好妈妈,请你告诉国王,我这就去装扮一下,一会保证在节日典礼上露露面。菲勒勃,我请你晚一些走吧,参加我们的亡人节大典,看看国王的鬼把戏。答应我。一定要来!(下)
克:[对俄瑞斯忒斯]你还是马上走开吧。我确信你会给我们带来不幸。走开吧!我以你母亲的名义乞求你,走开吧!(下)
俄:以我母亲的名义……
(马蹄声近,朱庇特骑马上。)
朱:哈哈,又见面啦!瞧!我给你找了一匹多么健壮的小母马!这会儿动身的话,我保管你后天日落前就到斯巴达!
俄:我不走了。   
朱:不、走、了?[稍停。急切地]那好!我也不离开你,你是我的客人嘛!听我说,找我这么个伴,你是不会后悔的。首先--Takulamahaha,gala,gala,呸,呸!--我可以帮你摆脱苍蝇,当然这个只是雕虫小技,不提也罢。其次,我这么大年岁的人,有时可以出些好主意:我可以作你的父亲呢!对了,年轻人,你给我讲讲你的身世吧。[见俄心不在焉,想投其所好]那好,先不说这个,既然你不走了,就说说你今天想去什么地方逛逛,我可以导游呢!
俄:我要去参加亡人节大典。
朱:亡人节大典?这个好玩儿啊!那我就简明扼要地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大典的背景啊。[两人边说边下]话说阿耳戈斯的后山上有一个岩洞,没有人找到过岩洞的尽头。有人说它通往地狱,会有亡灵在里面游走。平时有一块大石头把这洞口堵着。每年的亡人节,所有阿耳戈斯人都会来到岩洞前,等着大石头被挪开……
第 四 幕地点:阿耳戈斯的岩洞前。
时间:第二日下午。
(六个市民以同样的姿势呆坐在台前。)
孩子:妈妈,他们是从这个洞里出来吗?   
妇人甲:对。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爷爷也从这里出来吗?
妇人甲:会的。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爷爷还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妇人甲:会的。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我们还要和爷爷一起吃晚饭吗?
妇人甲:是的。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我们还要和爷爷一起睡觉吗?
妇人甲:乖,爸爸和妈妈睡,爷爷睡你的房间。
孩子:可是妈妈……
妇人甲:怎么了?
孩子:我害怕。   
妇人甲:我的宝贝,应该害怕,应该怕极了,这样才能成为一个诚实的人。乖点啊,呆会叫你哭的时候,你就和别人一起哭。听见了吗?   
孩子:妈妈我现在可以哭吗?
妇人甲:还没到时候呢。不许哭,憋着!
孩子:噢。   
男甲:唉——等他们回到洞里,就剩我们留在这儿的时候,我可要爬上去,仔细瞧瞧那块石头。心想:“这回,又能过一年安稳日子了。”   
男丙:是吗?就是这样也无法宽慰我的心。从明天开始,我心里又要开始嘀咕,“明年他们会是什么模样呢?”他们一年比一年凶恶了。   
男乙:住嘴,该死的!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人从石头缝里钻出来,在咱们当中游荡了……有些死鬼是提前到的。   
(音乐起,响一两个乐句。几人面面相觑,心神不安。)
妇人乙:哪怕马上开始也好啊!我可是觉得这么等着最难受了:大家一起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死死盯着这块黑石头……啊!他们就在那儿呢,石头后面。他们也在等,想着出来怎么祸害我们,心里暗暗高兴呢。
妇人甲:算了吧,你这个臭女人!谁都知道你为什么害怕,你男人今年春上刚死,可你已经叫他当了十年王八。
妇人乙:对对,我承认我是想方设法欺骗他来着。可是我很爱他,我使他生活得愉快。他一点也没起疑,临死的时候还象感恩戴德的狗那样温情脉脉地望了我一眼。可如今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恨我恨得要命。过一会儿,他那轻烟一般的身躯就会紧紧贴在我身上,我要把他象皮围领一样绕在脖子上,带回家去。而且今天夜里……今天夜里,他要和我同床。

 
 

第7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9:15:16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男甲:对,她说得对。再这么等下去,我受不了啦!这会埃癸斯托斯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
男丙:随你怎么怨天尤人吧!你以为埃癸斯托斯不象我们这么害怕吗?你愿意象他那样跟阿伽门农面对面呆上二十四小时吗? (俄朱上。朱指引俄坐到男丙旁边。)
俄:请问这个位子有人吗?
男丙:这会没有,一会儿……说不准。
(人群开始不安起来。开始交头接耳,“一会还真的说不准”,“我家的死鬼最可怕了”,小孩喊“妈妈我害怕”。)
俄[环视四周,站起来]:……天,这就是阿耳戈斯的公民,阿伽们农王最忠诚的百姓吗?
朱:是啊,脸色不好,眼窝凹陷,被死鬼们吓得筛糠一样地发抖,但是年轻人,暂且收起你的骄傲吧,也许过一阵子你也会象他们一样发臭却浑然不觉,可他们的鼻孔里却是属于自己的臭味,他们更有自知之明呢。
男丙:[呼吸急促一阵后突然跪倒在地] 我臭气冲天!我遗臭万年,我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你们看,苍蝇象乌鸦一样落在我身上。复仇的苍蝇!叮吧,抠吧,挖吧,到我的皮肉,直到我污秽下流的心里去找食吃吧。我有罪,我万恶不赦,我、我、我比下水道、比化粪池还肮脏……
朱:真是个老实人!就是性子急了点。
(男丙依然痴痴呆呆,翻着白眼,喘着粗气。)
男乙:这些王宫里的人,他们现在还不到,存心要逼我们发疯吗?[站起来]同伴们,咱们一齐喊,把埃癸斯托斯叫出来,我们不能再让他拖延大典了。一二三——
众人:埃癸斯托斯!埃癸斯托斯!可怜可怜我们吧!(以不同的节奏念,男丙男甲用拖腔)
(埃癸斯托斯、克吕泰涅斯特拉、大祭司和卫士上。)
埃:狗男女们!你们竟然口出怨言,真是胆大包天!你们干的卑鄙勾当,都忘记了么?按照朱庇特的神意,我要使你们对过去记忆犹新。(转身向克吕泰涅斯特拉)咱们只能决定开始,不等她了。不过,叫她小心点。我要对她进行惩罚,以儆效尤。
克:她答应我服从命令。我敢肯定,她这会还在装扮。
埃:[对卫士]还是把厄勒克特拉给我找来,把她带到这里来,她不愿来就把她强拉过来!(卫士下。向群众)各就各位。男人在我右首,女人和孩子在我左首。好。   
(静场几秒。男丙和女乙又作要发作状,高一声低一声地叹气,孩子母亲和其他两个男人也开始骚动起来。愈演愈烈,但注意要在克小声但辛辣的那句台词之前平息下来。)
克:陛下,这些人受不了啦!
埃:我知道。再等等,卫士正在……
克:瞧瞧,他们都等不及了。
埃:我说过再等等!
克:她大概梳妆打扮的时间太长,耽误了。我们先开始吧,用不着等她。
埃:我说过亡人节大典公主必须准时参加!
克:[小声但辛辣地]看吧看吧,一匹疲倦的老马正在等待他的马刺呢!心急如焚的老马,盛装到来的马刺……
埃:住嘴!女人!
(卫士返场。)
卫士:报!王宫里空无一人。
埃:那好,明天我们再跟她算账。开始吧!移开大石头。
众人:啊! 
埃:你们这些被遗忘的人、被抛弃的人、失望的人,你们象死火山的喷烟一样在地底下在黑暗中飘飘荡荡,你们除了满腹的怨恨就一无所有了,亡人们,起来吧,今天是你们的节日!来吧,从地下升腾起来吧!从世界的脏腑中上来吧!以愤怒、辛酸和复仇精神的名义,我召唤你们,来把你们的仇恨发泄在活人身上吧:来吧,如浓雾一般布满我们的街道,成群地挤进母亲和孩子、情夫与情妇之间,让我们为不是亡人而懊恼吧!
(大祭司开始跳舞,擂鼓。群众如同被大祭司附体一样,开始大喊。)
男乙:来吧,人人害怕的吸血鬼,恶鬼,幽灵!
卫士:来吧,因为亵渎神明而死去的士兵们!
妇女甲:来吧,命运坎坷的人,受尽屈辱的人!
男甲:来吧,饥饿而死的人们,快象旋风一样扑向这些活人,把他们啃得只剩下骨头!
(接下来这一遍节奏更快,要话赶话,后一个叠着前一个的说)
男乙:来吧,吸血鬼,恶鬼,幽灵!
卫士:来吧,亵渎神明的士兵们!
妇女甲:来吧,命运坎坷受尽屈辱的人!
男甲:来吧,饥饿而死的人们!
(众人的声音开始叠加到一起,鼓声越来越快,大祭司终于精疲力尽,倒地。众人也像被抽空一样纷纷瘫倒。静默几秒。)
埃:他们来了!
俄:这太不象话了!我要……
朱:看着我,年轻人,正面看着我。好,你明白了吗?现在,请你不要作声。   
俄:你究竟是什么人?
朱:以后你就会知道。
(埃癸斯托斯缓步走下台阶。)     
埃:他们已经来了。(停顿)捷西卡,被你嘲弄的丈夫,他来了,他就在这里,紧挨着你,拥抱着你。啊,他抱得多么紧,他多么爱你,他多么恨你!海因里希,你的母亲,她来了,她在这里,你那因无人照料而死去的母亲。还有你,弗莱特,无耻的高利贷者。他们就在这里,这些不幸的负债者,被你搞破产后上吊自杀的人,今天该他们向你讨债了。还有你们,做父母的,充满柔情的父母们,眼睛向下点,往下看,往地上看:他们来了,你们死去的孩子,伸着小手!你们往日拒绝给予他们的快乐,你们往日使他们遭受的痛苦,现在都象铅块-样,沉重地压在他们充满仇恨的小小心灵上。
众人:[短促地,神经质地]可怜可怜我们吧!
埃:啊,是啊!可怜可怜吧!蹩脚的演员们,你们难道不知道,死人从来没有恻隐之心吗?你们打算用积善积德来抹去从前给亡人造成的痛苦么?然而你想想,什么样的善行才能够打动她呢?(妇女甲:我们永生永世为你们服丧。)她的灵魂有如赤日炎炎的正午,没有一丝风,一切都静止不动,一切都万古不变,什么都不生长,只有无情的烈日、纹丝不动的太阳永不停歇地炙烤着它。(妇女乙:我们再怎样做也是无济于事。)死去的人,他们成了腐蚀不了的看守,看守你们的罪行。在聚集起来的亡灵面前,我们就象赤身露体一样别想掩饰。(在“哈哈”这句之前,大家零落地小声地说“可怜我们吧!饶恕我们吧!”,之后大家找男丙的声音,跟着他一起说“可怜我们吧!饶恕我们吧!”)哈哈,你们现在己经相当局促不安了!这看不见的、清澈的目光,比你们记得起来的任何目光都要持久,它在炙烤着你们。
男乙:[歇斯底里地]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还活着,你们却死去了。   
埃:肃静!你们这样哀叹不止,身为你们的国王,我,我该说什么呢?对我的惩罚已经开始,大地颤抖,天空阴暗。亡人中最大的人物就要出现,他就是我亲手杀死的阿伽门农。   
俄:淫棍,我不许你将我父亲的名字和你的鬼把戏搅和在一起!     
朱:住手,年轻人,住手!
埃:谁在说话?(厄勒克特拉出现在神庙台阶上,身著白色裙袍。埃癸斯托斯瞥见了她)厄勒克特拉!
众人:厄勒克特拉!
埃:厄勒克特拉,你说,穿这身衣服是什么意思?
厄:我穿上了我最漂亮的衣服。今天难道不是过节吗?
埃:你这是来嘲弄亡人吗?今天是他们的节日,你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应该穿丧服出现!
厄:丧服?为什么要穿丧服?我可不害怕我的亡人! 
埃:厄勒克特拉,别那么骄傲,你无非是一个被诅咒家族最后的子孙罢了!你们瞧瞧她,阿特柔斯的孙女,这身妓女打扮。[对众人]她的血管里流的是肮脏的血液,再不好好整治整治她,她就会把我们通通传染上!
众人:[七零八落地,夹杂着男甲和妇女甲的声音"女巫!""她是女巫!"]亵渎神明啊!
埃:听见了吧,百姓们在骂你,你听到了吗?倘若没有我在这里抑制着他们的愤怒,他们会就地把你撕成碎片。
厄:难道快活就是亵渎神明吗?为什么他们不快活呢?谁不让他们快活呢!   
埃:她死去的父亲,就在这里,脸上血迹犹存。而她却在笑……   
厄:你还敢提起阿伽门农?他夜里是否来到我身旁,轻轻地和我说话?他是否用嘶哑和疲惫的声音对我说些什么爱抚和怀念的话语?这些你真的知道么?我放声大笑,我感到幸福。如果父亲真的在这里,看见他沦为奴隶的女儿身穿雪白的长裙,高昂着头,我确信他绝不想诅咒我,他会笑,他那淌血的嘴唇会绽出笑容的!
妇女乙:说不定她说的是真话?
妇女甲:不对,她在骗人,她疯了!
男丙:厄勒克特拉,求求你快走开吧!你这样亵渎神明,会给我们招来灾祸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快走开吧!走开吧!亵渎神明啊!
厄:你们到底怕什么呢?看看你们四周,除了你们的影子,根本没有其它的东西。[在人群中看到俄瑞斯忒斯,科任托斯主题音乐起.市民听到音乐后都被吸引了,姿态和神情都舒展了一些.]请听听我刚刚得知的事情吧:在希腊,有着幸福的城市。雪白而宁静的城市,像羊群一样,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天底下,在科任托斯的广场上,孩子们在玩耍。他们的母亲根本无需为了生下这些孩子而请求宽恕。她们微笑着,看着孩子。一个女人望着她的孩子,心里想:“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他啊!”这种作母亲的骄傲心情,阿耳戈斯的母亲们,你们还能理解吗?
埃:你住嘴!否则我要把你的话塞回你的喉咙!
厄:天气晴朗。平原上到处有人抬头望着天空,农民们走在自己的田地上,他们说“天气不错”,他们高高兴兴的。这种悠然自得,你们已经忘记了么?看看你们吓得一动不动的样子,想想你们的手从一片潮湿冰凉的气体中挥过,这气体就是你们亡人的灵魂,多可怕,可你们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你们看我:我伸出手臂,我占据着我在阳光下应有的位置,该占多少就占多少。我,还要跳舞。亡灵在哪里?他们会随着节拍和我一起跳舞么?
(厄勒克特拉舞蹈。)     
男甲:看哪,她在阳光下舞蹈,轻盈得就像跳动的火焰!
男乙:看她那心醉神迷的样子--不,亵渎神明的人绝不会有这样的面庞!
妇女甲:她跳着跳着,笑容满面,幸福得很。
妇女乙:太令人羡慕了!厄勒克特拉,我也要象你一样,伸开双臂,将我的脸颊迎向太阳!   
众男:亡人保持着沉默,埃癸斯托斯,你欺骗了我们!
朱:他妈的,我要挫一挫这女孩的傲气。(伸出手臂)Takulamahaha,gala,gala,呸,呸!。
(堵塞岩洞口的巨石滚下,轰然作响。厄勒克特拉停止舞蹈。)
埃:看啊,卑怯轻浮的百姓们:亡灵们报复了!你们看,苍蝇有如滚滚烟尘向我们扑来!你们听了亵渎神明的话语,我们遭到了诅咒!   
男丙:我、我、我们什么事也没干,这不是我们的过错。
男乙:对!是她!是她用包藏祸心的话语诱惑了我们!
妇女甲:咱们把这个女巫扔到河里去,把她扔到河里去!
男甲:不,咱们烧死她! 烧死她! 
妇女甲:[指着妇女乙]还有她!她听那番话就象吃蜜糖一样舒服,把她的衣服扒下来,让她赤身露体,拿鞭子抽得她皮开肉绽!
妇女乙:[四顾,继而高喊]烧死她!烧死她!
(众人开始喧哗“把她扔到河里去!”“打死她!”“烧死她!”)
埃:(重又挺直身板)肃静,狗男女们!让我来处置她。(静场)怎么样?你们看见了吧,不服从是什么下场?现在,你们还怀疑你们的国王吗?回家去吧,好好招待你们的亡灵,好叫他们忘掉这一切。至于我本人,虽然你们对我的怀疑触犯了我,但是,我宽恕你们。可是你,厄勒克特拉……
厄:这次我没成功,下次我要干得漂亮些。
埃:我不会给你下一次机会,我宣布你不再是城邦的一员了,我驱逐你出去,你就穿着这件不要脸的衣裙光着脚离开。如果明天黎明,你还在这阿耳戈斯城内,我要下令,任何遇到你的人,都可以象杀死一只癞皮羊一样杀死你。
俄:厄勒克特拉,你说过孤孤单单上路你会害怕的……
(埃癸斯托斯王后下。人群从厄勒克特拉身旁走过,挑衅和不友好的姿态。)
俄:我要去找她……
朱:(向俄瑞斯忒斯)怎么样,我的主人?你受感化了吧?这可是一段道德教育啊。(指着厄勒克特拉)这个女人……     
俄:这个女人是我的姐姐,老家伙!我就是俄瑞斯忒斯!(脱掉大衣,塞到朱庇特手上,要走)
朱:看着我,年轻人,正面看着我。先听我说……
俄:再见!
朱:[抓狂,一时电闪雷鸣]他妈的,你必须听我说!我可是朱庇特!
俄:[等雷电平息]那么再见,朱庇特!(下)
朱:[凝视他好一会]随你便吧!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朱庇特下。)
第 五 幕
地点:神庙里。
时间:第二日傍晚。
(厄从睡梦中惊醒,害怕,哼起歌来。俄发现厄。)
(朱庇特一直在舞台后部听二人对话。)
俄:厄勒克特拉!
厄:[抬起头,注视着他]啊!是你,菲勒勃?
俄:厄勒克特拉。快!咱们一起逃走。我骑马带着你。
厄:不。 
俄:你不愿意跟我一起逃走吗?
厄:我不愿意逃走。
俄:我带你到科任托斯去。
厄:哈哈,科任托斯……我,到科任托斯我能干些什么呢?我想,一个聪明人活在这世上,除了有一天能够对他的仇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之外,恐怕再也不能期望别的了。
俄:厄勒克特拉,如果你跟我走,你就会看到,人们还可以期望很多很多别的东西,但仍然不失为一个聪明人。
厄:我不愿意听你说了,你把我害苦了。让我看看你的脸。是的,我上了你眼睛的当。是它的光芒让我忘记了仇恨,我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我唯一的珍宝滑到了脚下。你也看见了:我本来还想用说教治好这里的人们。偏偏他们喜欢他们的痛苦,他们需要有个老伤口,用肮脏的指甲去抓它挠它,小心翼翼地护着它。现在我明白了,只能用暴力来医治他们,只能以毒攻毒,其他的都是空话。
俄:可是他们会杀死你的! 
厄:菲勒勃,踮起脚尖轻轻走开,就让我和可怕的幻梦作伴吧。
俄:你为什么拒绝我的帮助呢?   
厄:应该帮助我的不是你。会有别的人来解救我的。我的弟弟没有死,我知道。我一直等着他。
俄:如果他不来呢?
厄:他会来的。他属于我们的家族,你懂吗,他和我一样,生下来血液里就带有犯罪和不幸。这个城市吸引着他。在这里他能制造最大的灾祸,并且自食最大的恶果。他会来的!
俄:如果你弟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呢?
厄:那你说阿伽门农的儿子应该怎样?
俄:如果他在一个幸福的城邦中长大,不愿意再报效他的家族了呢?     
厄:那我就朝他脸上啐一口唾沫,对他说:“滚开吧,你这只狗,滚到女人堆里去。可你记住,你逃不掉阿特柔斯家族的命运,它终究会找上门来,让你身不由己地犯下罪孽!”
俄:厄勒克特拉,我就是俄瑞斯忒斯。   
厄:你说谎!
俄:凭我父亲阿伽门农的亡灵,我向你发誓:我是俄瑞斯忒斯。[沉默片刻]怎么?你还等什么,啐啊,在我脸上啐啊!
厄:我怎么能这样做呢?[看着俄瑞斯忒斯]这漂亮的额头,是我弟弟的额头。这闪闪发光的眼睛,是我弟弟的眼睛。俄瑞斯忒斯啊,我倒宁愿我弟弟死了,让你还是那个菲勒勃。[慌乱地,喃喃]听我说,从前我并不感到孤独,我在等着另外一个人,我只想着他的力量,忘了自己的弱小。现在,你就在我眼前。可是,可是你知道吗?比起想象中的俄瑞斯忒斯,我更爱你。
俄:如果你爱我,现在就和我一起逃走!
厄:逃走?阿特柔斯家族的命运应该在这儿决定。我会留在这儿,哪儿都不去。谢谢你的好意,菲勒勃。
俄:厄勒克特拉,我是俄瑞斯忒斯,你的弟弟。你应该在我身旁,而不是孤伶伶地呆在这神庙里。
厄:不,俄瑞斯忒斯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要在祭奠父亲的亡灵时,一起祭奠他的亡灵。
俄:厄勒克特拉……
厄:你是什么人?你来索取阿特柔斯家族的姓氏?难道你曾经在谋杀的阴影下生活过么?你看你,一个真正干干净净的孩子,富有,自信,温柔,眼睛闪闪发光。有时你会想,人世并不那么丑恶。你觉得在生活中随波逐流是乐趣,就象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那样。是吗?而我,六岁时就沦为女仆,我对一切都不相信了。[稍停]走开吧,好心人。好心人对我毫无用处:我需要的是一个同谋。
俄:你赶我走。[走了几步又停下]你等待着一个气势汹汹的武士,我和他不相象,难道这是我的过错么?如果来的那人如你所愿,你会抓住他的手,对他说:“砍吧!刺吧!”而对我,你就一点要求也没有吗?
厄:菲勒勃,你……你才十八岁,我不能在你没有仇恨的心灵上压这样一副重担!   
俄:[痛苦不堪]你说得真好:没有仇恨。也没有爱。我本来可以爱你的。本来可以……我知道,为了爱,为了恨,应该献出自己。某一天,一个人,他把自己奉献给爱,奉献给恨,把他自己的土地、房屋和往昔的回忆通通献了出去。这个人是美的!而我是什么人,我又有什么可以献出来呢?我不过是今天在阿耳戈斯城中游荡的幽灵,我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虚无缥缈。没有人等待着我,我永远是异乡人,从这个城市走到那个城市,走过之后,城门随即关闭!而这一次,我离开阿耳戈斯之后,除了在你心头留下幻想破灭的辛酸以外,还能留下什么呢?     
厄:是你让我相信,有幸福的城市……
俄:幸福。对幸福我是朝思暮想的。我希望有我自己的回忆,有我自己的土地。[静场]厄勒克特拉,我不离开这里。
厄:你太清白太善良,在这儿你只会遭到不幸的。走吧,我求求你,就当你仍然是那个异乡人吧。菲勒勃…… 
俄:厄勒克特拉,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你不能拒绝!你能体会这种焦灼么?从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起,九个月,我夜夜都不能安然入睡。我羡慕那些背负重物的奴隶,赤裸的双脚踩在土地上,碎石磨破他们的皮肉,疲惫、压抑、闷热,但阿耳戈斯就在他的周围,他走在自己的城市里,就像一棵树长在森林之中一样。厄勒克特拉,我愿意当这个奴隶,我要把这个城市像毛毯一样紧紧裹在我的身上。我不走了。     
厄:即使你在我们当中呆上一百年,你也永远是异乡人。他们会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你,见到你,他们说话都会放低嗓门。
俄:可我愿意为你们效劳!我可以保卫城池,我有黄金,可以救济你们的穷苦人。
厄:我们的城市不缺军人,也不需要善人。
(朱庇特走近,搓手注视着俄瑞斯忒斯。)
俄:为你们效劳真的这么难么……天!你叫我对什么都看不清楚了![重又抬起头]告诉我,宙斯!难道一个国王的儿子被赶出他出生的城市,就应该虔诚地忍受放逐之苦,丧家之犬一样地离开家乡么?这就是你的要的“善”么?我不相信!我再也不想分什么善与恶,我只想看到一条我应该走的路。好吧,宙斯,如果忍气吞声是你强加给我的天条,就对我显圣吧!
朱:为你效劳!
(电闪雷鸣。)
厄:[笑出声来]哈哈!今天圣迹接二连三出现!你看,虔诚的善良的菲勒勃,神都要你走开呢,走开吧!到科任托斯去!走吧!   
俄:[注视巨石]那么……这就是善么?[稍停,一直注视着巨石]善。他们的善……[稍停]厄勒克特拉!
厄:[惊惶地]你怎么啦?   
俄:你忽然间离我多么遥远啊……一切都改变了……茫茫的空间,漫无边际……可是,是什么……是什么刚刚死去了?
厄:菲勒勃……   
俄:厄勒克特拉,那光芒不是为我闪射的!我告诉你还有一条路……我的路!看见了吗?这条路从这里开始,下坡通向城里。你懂吗,一直下到那个洞穴的最里头……你是我的姐姐,厄勒克特拉,这座城市是我的城市![抓住厄勒克特拉的手臂。]
厄:菲勒勃你的眼睛真叫我害怕……
俄:等等。让我向我的青春年华告别。科任托斯或雅典的傍晚,充满歌声、芳香四溢的夜晚,将永远不再属于我了。清晨,充满希望的清晨……所有那些美好的字眼……好了,永别了,永别了!来,厄勒克特拉,好好看看我们的城市:它就在那边,在晚霞的映照下通红一片,人和苍蝇嗡嗡作响。夏日的傍晚,它陷在不能自拔的麻木之中。它的每一堵墙壁,每一个屋顶,每一扇关闭的门,都不欢迎我。然而,我必须征服这个城市,包括你,厄勒克特拉。我会征服你们的。我要把这些笃信宗教的人家砸烂,让它们的伤口散发出饲料、焚香、美酒、青草的气味。我要变作一把大斧,劈开顽固的城墙,砍进这座城市的心脏!   
厄:你变得多么厉害啊……菲勒勃,你从前那样温柔。可现在你跟我讲话,就和我梦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俄:听我说:我,要把他们的痛苦和悔恨全部承担起来,那位不忠女子的,那位对母亲不孝的商人的,那位将欠债者搜括至死的高利贷者的……全城的悔恨都集中在我身上,它们会让我沉下去,一直沉到阿耳戈斯的深渊底。到那时,厄勒克特拉,我就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了!
厄:告诉我,年轻人,你怎样承担我们的痛苦?
俄:是谁在这个城市清白的脸上烙下痛苦和悔恨的疤痕,是国王和王后。
厄:国王和王后……
俄:众神为我作证,我本来是不愿让他们流血的。
(静场良久。)   
厄:你太年轻,太软弱了……而且…… 
俄:现在你要后退了吗?今天晚上就带我到国王和王后的床榻前,你就会看到我是不是太软弱!     
厄:俄瑞斯忒斯!         
俄:这是你第一次叫我俄瑞斯忒斯。
厄:是的。果真是你。我认不出你来了。可是我口中这股苦味,这股发烧的味道,我在梦中已经尝到过千百次了。你终于来了,就象在梦里一样……我们,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两人都四脚朝天躺在地上,面孔就象被踩烂的桑葚。让他们血流满地!
俄:鲜血!厄勒克特拉,鲜血会把我们联结在一起的![稍停]你怎么了?
厄:你的眼睛……从前它是多么温柔,那光芒,还有那些科任托斯的故事,它们差点就叫我忘记应该去恨。我是说,永远不会再看见菲勒勃了,那个目光柔和的异乡人,永别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菲勒勃”这个名字,永别了……俄瑞斯忒斯,现在你是我的兄弟我的同谋!黑夜降临了,痛苦!我看见痛苦正向我们呼啸而来!第 六 幕
地点:王宫里。
时间:第二日晚上。
士兵甲:这苍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跟疯了一样。
士兵乙:苍蝇闻到了死人味道,高兴了。我连呵欠都不敢打,怕一张嘴,苍蝇就成群结队、川流不息地飞进我的嗓子眼。[宝座发出声响]咦。什么声音?   
士兵甲:是阿伽门农坐在宝座上。
士兵乙:是他那大屁股压得宝座嘎嘎直响?不可能,伙计,死人可没有分量。     
士兵甲:一般平民百姓是没有分量的。可他在成为王室的死人以前,可是一位活生生的国王啊!不管年头好坏,平均总有二百斤吧!要是他没剩下几斤重,那才稀奇呢!
士兵乙:那……你肯定他在这儿?
士兵甲:那你说他在哪儿?我要是一位死去的国王,嘿,要是每年有二十四小时可以还阳,我肯定回来坐在我的宝座上。坐上一整天,追忆以前的大好时光,不去祸害任何人。
士兵乙:你现在活着,你才这么说。你要是死了,大概也和别的死人一样干坏事。[士兵甲给了士兵乙一个嘴巴]嗬嗬!这还了得!
士兵甲:这是为你好。你看,我一下子就打死了七个,简直是一群!
士兵乙:一群死人?
士兵甲:什么呀!一群苍蝇。哎呀,我满手都是血。[擦手]该死的苍蝇!
士兵乙:上帝让它们生出来就是死的那该有多好,你看这儿这些死人,一个个全都一声不吭,规规矩矩呆着。苍蝇死了,大概也差不多。
士兵甲:住嘴!我捉摸呀,说不定这儿还得加上苍蝇的幽灵……
士兵乙:有可能啊……     
士兵甲:你想想看!这些小玩艺儿,每天上百万地死去。要是把去年夏天以来死的苍蝇都在城里放出来,有一个活的,就得有三百六十五只死的,围着我们嗡嗡转。呸,那空气都得腻乎乎的,全是苍蝇。到那时,一张嘴就得吃苍蝇,一呼吸就得进苍蝇,一股一股的苍蝇粘乎乎的,钻到我们的气管和肠胃里去……喂,你说,说不定这间屋子有怪味,就是因为这个。     
士兵乙:唔!象这么大的王宫大殿,有几个死人就能熏臭了。人家说死人有口臭。   
士兵甲:我告诉你,这些死人还相互吸血呢……   
士兵乙:我跟你说,有点不对劲,这宝座直响。
士兵甲:[在宝座正面小心地看了看,抓了抓]明明没有人嘛!所以我说是阿伽门农,我告诉你,是神圣的阿伽门农!他大概坐在这宝座上,身子挺得笔直,象根柱子一样,正瞧着我们。你说除了瞧瞧我们,他那时间可怎么打发呀!
士兵乙:那咱们最好改改姿势。唉,苍蝇弄得鼻子直痒痒,也只好认了。     
士兵甲:我倒宁愿呆在哨所里,来上一盘棋,那该多美!在那儿,回来的死鬼是咱们的伙伴,也和咱们一样,是普通一兵。可在这儿,我一想到咱们的先王坐在上边,数着我衣服上缺几颗钮扣,就跟检阅我们似的,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埃癸斯托斯的声音:下去!
士兵甲:妈妈呀,他还说话!
士兵乙:[小声地]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是埃癸斯托斯国王的声音。
埃癸斯托斯的声音:蠢东西,给我下去!
士兵甲:哪儿呢哪儿呢?     
(士兵甲乙循着声音走去,埃癸斯托斯从宝座后面走出来正和他们打个照面。两士兵愕然,埃作了一个下去的手势,两人逃也似地下去。少顷,朱庇特走到埃癸斯托斯身后。)
朱:诉说你的愁怨吧,亲爱的国王。
埃:[吓了一跳]你是谁?
朱:[紧张,低声]不许喊!
埃:滚出去,否则我叫卫士痛打你一顿。
朱:[急了]你认不出我来啦?可是你见过我呀。至少在梦里面。对,我那时模样比现在可怕。[雷鸣电闪,朱庇特现出可怖神情]是这模样?   
埃:朱庇特!
朱:这就对啦![又变得笑容可掬]阿耳戈斯的居民们,他们祈祷时看见的我,是这样的吧?[摆一个神像的姿势]哈哈,一位天神能这样了解自己的形象,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稍停,局促地]不过我长得真是丑陋不堪,他们大概不会很喜欢我。
埃:他们怕您。
朱:太妙啦!我要人家喜欢我有什么用!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埃:您要我怎样呢?我按照您的意图干的够多了!
朱:永远不够。
埃:我要累死了!
朱:唉,你不要夸大其辞吧。你身体不错嘛,又肥又胖:上等的王室油脂,黄黄的就象蜡油。你注定还要活上二十年呢。
埃:还要二十年!
朱:“还要二十年!”你什么态度?[起念]喂,我说,你不许喊啊。[捏住埃的鼻子。几秒钟后发现埃纹丝不动,忙放手] 别别别,我就是试试,你要是这么死了就太让我伤心啦。
埃:[缓过来,轻描淡写地]我觉得还好。
朱:你……你以为我大老远过来找你一次就是玩游戏吗?我是要向你紧急通报一件事![看表]完了,时间不多了,好,我会尽量压缩一些冗长的对白,以保证我们的谈话在五分钟之内。嗯……简明扼要地说:就是一会儿会有两个小朋友要过来杀你。
埃:厄勒克特拉?
朱:还有……
埃:谁?
朱:俄瑞斯忒斯。
埃:啊![稍停]那好,这是在劫难逃了,我有什么办法呢?
朱: “我有什么办法呢?”[改变口气]办法是立即下令逮住一个自称是菲勒勃的异乡人,把他和厄勒克特拉关进地牢--我允许你终身监禁他们。好啦!还等什么?叫卫土啊!
埃:不。
朱:为什么?
埃:我累了。
朱:又是这句!你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我可是专程来报信来救你的啊!
埃:为什么?十五年前您给阿伽门农报信了吗?他可是很想活的!     
朱: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对你比对阿伽门农更亲,你反倒怨气冲天。     
埃:对我比对阿伽门农更亲?呵呵。您更偏爱俄瑞斯忒斯,而我大概只配当一个杀人凶手吧。十五年前我手执斧头直奔国王浴盆的时候,您肯定在神山之巅舔着嘴唇,心中暗想,罪人的灵魂是多么令人惬意啊。可今天您却拉住俄瑞斯忒斯的胳膊,保护他,不让他犯罪?这不公平。
朱:多么奇怪的嫉妒啊!放心吧:我谁都不喜欢。坦率地讲,我也犯过罪,因为我创造出的人是会死的。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最多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而已。对了,你知道如果你不杀死阿伽门农,他后来会怎样吗?三个月以后,他就会患中风,死在一位美丽女奴的怀抱之中。可是你的罪行帮了我的忙,我非常感激。
埃:十五年来我一直在赎罪,这罪行反倒帮了您的忙?真是倒霉透了!
朱:不懂了吧?赎罪才合我胃口啊!这个……[看表,紧张地]我还是得解释清楚。我很喜欢你的罪行,典型的旧式犯罪:缺乏理智、昏头昏脑,与其说是人祸,不如说更象天灾。你在疯狂和恐惧中乱砍一通,砍完了你又不想承认了。结果呢,死了一个人,却有两万个人一起开始悔恨。你想想我这桩买卖做得多合算!
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俄瑞斯忒斯是不会懊悔的。
朱:[看表]你明白得还不晚!这时候他正在头脑冷静稳稳当当地准备杀你,这个温柔的年轻人会象宰小鸡一样将你杀死,然后走开,双手沾满鲜血,良心却不受谴责。这就是我所痛恨的新式犯罪!啧啧,想想就这么个死法……我都替你脸红了。还等什么!快叫卫士吧!
埃: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叫。这场谋杀让您那么不快,所以它反而叫我高兴。   
朱:好,埃癸斯托斯,你可以死得很高兴,我看你也打算如此。但是别忘了,你是个国王!
埃:那又怎样?
朱:咳,我知道你恨我。但咱俩是亲戚呀。我按照我的形象塑造了你,一个国王就是一位地上的神明,应该像神明一样高贵阴森可怕。别忘了你和我一样,唯一的嗜好就是统治。
埃:哈哈,天大的笑话,一位天神在和我攀亲戚!好吧,统治!正是为这个我引诱了克吕泰涅斯特拉,正是为这个我杀死了国王。我没有欲望、没有爱情、没有希望地活了这么多年。我竭尽全力把我的形象深深印在每一个臣民的心中,即使他一个人的时候,也要感到我严厉的目光透到他思想深处。可是第一个受害者是谁?是我自己!我俯身于他们心灵的井口,却在井底看见了我自己的形象。它使我感到厌恶,把我吓得目瞪口呆。统治!除了恐惧,别无他物。
朱:你累了,老弟,我能理解。可是你还会死去,我不会啊。只要这大地上有人类,我就非得在他们面前跳舞不可。十万年了,你以为我看到自己那些并不美丽的神像不感觉头晕目眩吗?但我们不可能有别的嗜好:我……我演的是神啊,而你天生就是要当国王的。埃癸斯托斯,我的得意之作,我的会死的兄弟啊,我命令你不许再抱怨啦,赶快把俄瑞斯忒斯和他姐姐抓起来!
埃:他们真的那么危险吗?
朱:问题是俄瑞斯忒斯知道他是自由的,他根本不买我们的账!他呆在阿耳戈斯就像一头癞皮羊呆在羊群里一样,他会把你的整个王国都传染上,毁了你毕生经营的事业!
埃:那您还等什么,还不叫雷劈死他?
朱:[沮丧地]第二个问题是:我已经拿他没办法了,因为这是人间的事情。俄瑞斯忒斯知道他是自由的,所以他根本不买我们的账,他根本不买我们的账,因为他知道他是自由的……
埃:[打断]好吧,我服从您的命令。可是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因为我受不了。晚安!
朱:咳,抓紧时间吧!
(朱庇特下。埃癸斯托斯独自一人呆了片刻;厄勒克特拉和俄瑞斯忒斯出现。)
厄:刺死他!别让他喊出声!
俄:小声点,不要害怕!
埃:原来是你。俄瑞斯忒斯?
俄:是我!
埃:我不反抗。我愿意你把我杀死。
俄:[稍停]好。用什么方式无关紧要。我反正要当杀人凶手! [剑击埃癸斯托斯]
埃:刺得很准。[拚命抓住俄瑞斯忒斯]让我看看你,你真的不懊悔吗?
俄:懊悔?才不会!我干的是正义的事!
埃:正义的事,哈哈,这正是朱庇特希望的事。
俄:正义是人的事,不需要朱庇特来指教我。(埃痛苦地张了张嘴)
俄:卑鄙无耻的家伙,你还想说什么?
厄:他是在喊疼……他站不稳了,太可怕了!
俄:住嘴!不要让他把别的记忆带进坟墓,只要他记住我们的快乐![又刺一剑]
埃:当心苍蝇,俄瑞斯忒斯,当心苍蝇:事情还没完呢![死去]
厄:啊!他死了?
俄:[注视着埃的尸体]走,马上领我到王后的卧室去!
厄:俄瑞斯忒斯……
俄:怎么了……
厄:她再也无法加害我们了……
俄:厄勒克特拉,我认不出你来了。
厄:俄瑞斯忒斯,我也认不出你来了。
俄:那好,我一个人去。[至舞台另一区刺杀克,留下埃的尸体和厄勒克特拉。]
厄:这个人死了?死了?[稍停。侧耳细听]他。他正在走廊上行走。等他打开第四扇门……打开了吗?打开了吗?啊!
[厄定住。俄杀母,后跪下,把剑慢慢放下,一黑衣人探头,尖叫,其他人伸头,“嘘——”]
俄:厄勒克特拉,我自由了,自由象雷一样劈到了我的头上! 昨天,我还在大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成千上万条道路从我脚下飞逝而过,但没有一条路是属于我的。今天,只剩下了一条路,而且天知道它通向哪里,可它却是我的路! 我的路!
厄:俄瑞斯忒斯,我看不见你啦!我只听到你的声音,可这声音就好象刀子割我一样。难道从今以后天空就总是这么昏暗了么?啊!它们来了! 它们挤到光线和我的眼睛之间。你听!……苍蝇在振动翅膀,就像铁匠铺里风箱的轰鸣!俄瑞斯忒斯,苍蝇把我们包围了,过一会儿就要落在我们身上,我就会感到千百只粘乎乎的苍蝇腿在我身上爬行。啊!我看见了苍蝇的眼睛,成百万只眼睛在盯着我们。
[苍蝇声起,越来越大声。灯光变化。]
俄:厄勒克特拉,走,快领我到阿波罗神庙去。明天,我要向我的臣民讲话。

第8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9:15:45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第 七 幕
地点:神庙。
时间:第三日清晨。
(梦游一般的场景:王后给厄勒克特拉披上王后的黑色外套,吻厄的额头。)
克:晚安,厄勒克特拉。回头看,看见了么?它暗淡而纯净,有如一块黑色的水晶,那是你的罪行。每走一步,你以为它离你远了,它却依然步履沉重地跟着你。你会说:“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可你千百次地否认,它却千百次地将你向后拖去。你会慢慢发现:自己的青春被它蚕食得一干二净,你一天比一天更害怕早晨睁眼见到的第一缕阳光。现在,除了背着这罪行死去,你别无出路,别无出路。
(厄勒克特拉又睡下,同时复仇女神一齐醒来。)
复仇女神甲:[伸懒腰]呵!我站着睡着了,怒火满腔,作了好些令人生气的梦。啊!美丽的狂热之花啊![绕着俄瑞斯忒斯和厄勒克特拉转]
复仇女神乙丙:他们睡着了。
复仇女神甲:我要耐心地在这细嫩的皮肉上抚摩,揉搓,抠抓,撕扯,直到刨出白森森的骨头来。啊,纯洁的仇恨之晨!多么壮丽的苏醒,他们睡着了,浑身湿漉漉的,散发出灼热的气味。而我,精神爽朗,表情严峻。我是铁石心肠--我感到自己神圣无比。
复仇女神乙:啊!这美妙的猎物,鲜美可口,却容易腐败变质。我呼吸着他们的气息,越发怒不可遏。一想到自己能张牙舞爪,凶猛异常,我就快乐得要死!
复仇女神丙:啊!我等不及要抓他一爪!
复仇女神甲:不要着急:不久你的利爪就会在罪人的皮肉上划出千百条血印的。过来,姐妹们,来端详端详他们。喔……他们长得多么白净,性情多么温柔!   
复仇女神乙:他多么年轻!多么漂亮!   
复仇女神丙:俄瑞斯忒斯还几乎是个孩子。我的仇恨对他要表现出母爱的温存。我要把他苍白的脸放在我的膝上,抚摩他的头发。   
复仇女神甲:然后呢?
复仇女神丙:然后我就将这两个手指头……狠狠戳进他眼睛。
(三人齐声大笑。)
厄:[再次从梦中惊醒,惨叫]啊……
(复仇女神被叫声吓了一跳,躲到一边观望。)
俄:[醒来]厄勒克特拉!
厄:你,你是谁?啊!你是俄瑞斯忒斯。别碰我!走开!
俄:你怎么了?
厄:我梦见我们的母亲仰面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她的血汇成细流,从王宫中每一扇门下流淌出来。你摸摸我的手,冰凉。不,放开我!告诉我,她流血多么?
俄:住嘴!   
厄:[完全清醒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你杀死了他们。你在这里,你刚刚醒过来,你脸上什么痕迹也没有,可是是你杀死了他们。
俄:别再说了,厄勒克特拉,有什么你经历过的我不曾经历呢?母亲痛苦的呻吟,你以为我永远听不见了么?她惨白的脸上睁得大大的两只眼睛--像澎湃的两个海洋--你以为我永远也看不见了吗?
厄:一夜之间,我衰老了。不要看我!
俄:不,你还很漂亮……可是,你的眼睛……厄勒克特拉,你象她。你象克吕泰涅斯特拉。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罪行,它让我厌恶自己。不!不应该这样。厄勒克特拉,我们是自由的,我们……我们可以超越这些回忆的!
厄:对,对,是罪行,它扯下了我的脸颊和眼皮,我仿佛觉得我的眼睛和牙齿都裸露在外面。(复仇女神见势走过来,嗡嗡直叫,厄瞥见她们)啊,她们是谁?
俄:是苍蝇!
复仇女神甲:[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地]当然,俊俏的杀人凶手,你也可以不叫我苍蝇,我们是厄里倪厄斯,为朱庇特效劳的(三人齐声)复仇女神。我们想先跟这位姑娘谈谈。
俄:滚开!滚回你们的窝里去!厄勒克特拉,不要理她们!
复仇女神甲:我想她已经厌恶你了。   
俄:真的吗?我真的使你厌恶吗?
厄:我不知道……
复仇女神甲: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好怀疑么?
复仇女神乙:她怎么能不恨你呢?
复仇女神丙:她本来怀着幻想,平静地生活着。
复仇女神甲:你突然来了,
复仇女神乙:带来了杀戮,
复仇女神丙:触犯了神灵。
复仇女神甲:现在,她要分担你的过失,可她力不从心。
俄:闭嘴!
复仇女神甲:让我来帮你了解一下你自己吧,厄勒克特拉,你还是个小姑娘,别的姑娘期望成为最富有或者最美丽的女子。而你,在阿特柔斯家族可怕命运的诱惑之下,却期望成为最痛苦和罪孽最深重的女人。你从来不想作恶,你只希望自己受苦。小时候别的孩子都在玩跳房子或者过家家,而你,可怜的小姑娘,你没有玩具也没有小伙伴,你就玩谋杀,因为这是可以一个人玩的游戏。注意:是游戏!你根本没把它当真。嗯?我说错了么?
厄:唉!听你这番话,我反倒把自己看清楚了。
俄:厄勒克特拉,昨天那个身穿白色长裙尽情欢舞的你去哪了……
复仇女神乙:往后站往后站!赶走他,厄勒克特拉,不要让他的手触到你。他是屠夫!他身上散发出鲜血的腥味。他极其野蛮地杀害了老太太,你知道,翻来覆去砍了好几刀呢。
厄:你在骗我……
复仇女神乙: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话,当时我在场,我在他们四周嗡嗡地叫。   
厄:砍了好几刀?
复仇女神乙:啊!足足有十几刀。
复仇女神甲:而且,每一剑下去,伤口都嚓嚓作响。
复仇女神丙:她用双手护住面孔和腹部,
复仇女神乙:他却将她的双手砍成一段一段一段的。     
厄:她受了很多罪么?她不是当场死掉的么?
俄:快堵住你的耳朵,不要看她们!
复仇女神丙:她受的罪惨不可言!
厄:[以手掩面]啊!
俄:厄勒克特拉!
厄:走开!凶手!
众复仇女神: [哈哈大笑,高声叫喊]凶手!凶手!屠夫!
俄:厄勒克特拉,这扇门后面,就是世界。那里有人世和清晨。外面,太阳在大路上升起。我们一会儿走出去,走在洒满阳光的大路上,这些黑夜的女儿就会失去她们的威力:白昼的阳光会像利剑一样穿透她们的胸膛。
厄:阳光……
复仇女神丙:你永远也见不到阳光了,厄勒克特拉。我们就象遮天盖地的蝗虫群一样遮住你的阳光。你走到哪里,在你的头上都是漆黑一片。
俄:厄勒克特拉,把你的手给我,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厄:放开我!
复仇女神甲:哈哈,亲爱的,还等什么!来吧!来吧!
三复仇女神:你只要走那么几步,我们就会将你迎进我们的怀抱,叫你在纯净的痛苦之火上获得忘却!
俄:[拉住厄勒克特拉的手臂]不要去,你会毁了自己!
厄:[猛力挣脱]我恨你!   
(厄勒克特拉走近,众复仇女神一拥而上。 )
厄:救命啊!
(朱庇特从神像宝座上冲下来)
朱:滚回狗窝里去!
众复仇女神:主人!
(复仇女神杜嘟囔着,遗憾地闪开。厄勒克特拉躺在地上。)
朱:可怜的孩子们!你们竟然落到这个地步?唉!愤怒和怜悯使我内心矛盾。起来吧,厄勒克特拉,只要我在这里,我的这些母夜叉就不会加害于你。[搀扶厄勒克特拉]啧啧,你的脸真吓人!一夜之间!仅仅一夜之间!你那农家姑娘般的鲜艳哪里去了?真叫人生怜。高傲疯狂的年轻人啊,你们给自己制造了多少苦痛!
俄:不要用这种善良的语气说话,这对诸神之王很不合适。         
朱:你也不要用这种高傲的语气说话,这对一个正在赎罪的罪人也不怎么合适。
俄:你打错算盘了:我不是罪人,我也不赎罪。
朱:你别忘了,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头,你就会坠入复仇女神的烈火中永世不得翻身!
俄:好吧,那你动动手指头好了,不,干脆把你整只手都举起来得了。
朱:算了,别再用这种口气说话嘛!我不是来惩罚你们,我是来拯救你们的!一刻钟以后,你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我说话算数。
俄:你有什么要求?
朱:我什么要求也没有,我的孩子。
俄:你不会做这样的交易的。   
朱:或者说,我几乎什么要求也没有,只要……只要你不再那么倔强,不再坚持你们的罪行,我就保证:马上把你们二人都扶上阿耳戈斯的宝座!
俄:接替我们的受害者?     
朱:这很有必要。   
俄:我要穿上巳故国王余温尚存的衣服。
朱:嗯……穿这身衣服或者穿别的衣服,这倒无关紧要。
俄:对,只要是黑的就行,是不是?那我的臣民呢,我也必须让他们穿黑衣服么?
朱:他们已经身着黑衣啦。
俄:好吧--那就让他们把旧衣裳慢慢穿破吧!怎么样,你懂了么,厄勒克特拉,只要流上几滴眼泪就会给你送上所有克吕泰涅斯特拉的裙子和衣衫--你十五年来亲手洗涤的臭气冲天、污秽不堪的衣衫。你就会和她变得一模一样。至于我,我可比较挑剔,我杀死了那小丑,他的衣服,我绝对不穿。
朱:不要总是这么骄傲!你高昂着头,杀死了一个毫不反抗的男子和一个求饶的老太婆。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最卑鄙无耻的杀人凶手!
俄:最卑鄙无耻的杀人凶手,是干完了又懊悔的人,而我不会如你所愿去懊悔的,哪怕是一丁点!
朱:俄瑞斯忒斯!我创造了你,我创造了一切。[他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整个空间]你看!你看这日月星辰,旋转井然有序,从不相互碰撞:这是我根据公平合理的原则调节了它们的运行。我使万物生长,我的气息指引着淡黄花粉般的烟云环绕着地球旋转。我按照我的意志创造了宇宙,而你,俄瑞斯忒斯,你在宇宙中不过是个渺小的爬虫,宇宙认为你错了,因为你作了恶。赶快回到我的怀抱中来吧!孩子!快承认你的过失,痛恨你的过失吧,我就是忘却,我就是安宁,我就是善的化身。否则,你可要当心,大海会在你面前后退,你路过之处泉水都会枯竭,你走的路上石块和岩石会滚出道外,大地会在你脚下化成灰烬。
俄:让大地化成灰烬好了!让岩石怒骂我好了!让我所经之处花草凋谢好了!要归罪于我,搬出你的整个宇宙都不够!告诉你朱庇特,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影子,我就是我的自由。
朱:[恢复自然声调]你的自由,孩子,抛开这个好听的名头吧。不要只听见你心里那个叫得比天响的自由,听听外面的声音吧。你知道这门后面是什么吗?阿耳戈斯的居民!他们手拿石头、叉子和棍棒,正等待着他们的救星,好向他表示感激之情。现在,就像被赶出羊群的癞皮羊,就像关在检疫所里的麻风病患者,你是孤独一人。
(市民们的声音和敲门声清晰起来,一浪高过一浪,又慢慢退下)
市民:打死他!打死他!砸死他!撕碎他!我要把你五马分尸!我要把滚烫的铅水浇在你的伤口上!我要抠你的眼睛!我要吃你的心肝!打死他!打死他!砸死他!撕碎他!
(静场。) 
朱:你打算怎么办?
俄:阿耳戈斯人是我的百姓,我爱他们。我必须让他们睁开眼睛。       
朱:真是想当然,你只会扯下一块遮羞布,让他们猛然看到枯燥乏味的生活,白白送给他们的生活。   
俄:既然绝望是他们的命运,那我为什么要拒绝把我心中的绝望给他们呢?
朱:他们要绝望干吗?   
俄: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们自由了。就让他们的生活从绝望的彼岸开始吧!
(静场。)
朱:好吧,俄瑞斯忒斯,其实这一切本在预料之中。总该有人来宣告我的失势。可直到昨天见到你柔和的目光时,谁能相信这个人就是你呢!
俄:难道我自己会想到么?我明白我吐出的字眼太大,把我的嘴都撕破了,我肩负的命运太重,把我的青春都压毁了。从现在一直到死,我再也不能悔恨,也不能安眠了。
朱:反常的孩子,我并不怎么喜欢你,但我可怜你。 
俄:我也可怜你。
朱:再见,俄瑞斯忒斯。不过你要记住:我的统治还远远没有结束。走着瞧吧。
俄:再见。   
(朱庇特下。)
(厄勒克特拉缓缓地站起,要下。)
俄:你到哪去?
厄:别管我。
俄:厄勒克特拉!我的姐姐,我昨天刚刚认出你,今天就必须永远失去你么?
厄:但愿我从来就不认识你。   
俄:厄勒克特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生活中唯一的温暖,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跟我一起留下吧!
厄:你知道吗?你盗窃了一个穷人,把她仅有的平静和幻梦抢走了,现在她满身通红,在阳光下曝晒,她的心已经成了苍蝇的破窝。
俄:我的姐姐,除了我的罪过,我什么也不能给你。可它也是一件礼物啊。以前我们都太轻飘了,厄勒克特拉,现在我们的双脚正踩在泥土里,把你的手给我,我们这就可以出发了!
厄:去哪里?
俄:我不知道。朝我们自己走。在江河和高山的彼端,有另一个俄瑞斯忒斯和另一个厄勒克特拉在等待着我们。我们要耐心地找寻他们!
厄:可我只剩下悔恨的力气了……我要做朱庇特的奴隶,请求他的庇护。忘却、安宁。永别了。(下)
俄:永别了。可怜的厄勒克特拉……
市民:亵渎神明的家伙!杀人凶手!屠夫!快开门!不然我们就把门撞开!
(俄瑞斯忒斯和众市民对峙在幕内外,他被市民推到台中央。人声平息。灯灭。)
尾 声
(黑暗。传来风声,音乐起,宽阔优美,若干秒钟,俄瑞斯忒斯走至台前。)
俄:阿耳戈斯的百姓,我的臣民们,请听我说:今天是我加冕的日子。鲜血把我们联结在一起,我有资格当你们的国王。我面对太阳发誓,我愿意承担这罪行的责任。你们的过错,你们的悔恨,你们深夜的苦恼和忧虑,这一切都是我的,我承担一切。不要再惧怕你们的亡人,现在他们都是我的亡人了。你们看:你们忠实的苍蝇,正离开你们朝我扑来。不要害怕,我不会浑身沾满鲜血就代替那个被我杀死的人,坐上阿耳戈斯国王的宝座。我要作一位没有领土、没有臣民的国王。再见了,我的臣民,我爱你们!设法活下去吧!这里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有待开始。(转身走至幕后)[音乐和风声隐。]
(一个黑衣人走至台口。)
黑衣人:据希腊神话,俄瑞斯忒斯刚刚成人,回家为父报仇,将母亲和埃癸斯托斯杀死。后为复仇女神所追逐,[风声又起]终至发狂……
俄: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有待开始。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生活,才刚刚开始。是的,奇异的生活。
(风声灭,音乐再次响起。演员谢幕。)

第9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9:17:22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石头屋全传(校园剧) 
 
 
  
石头屋

[全场一片黑暗,只闻清翠的鸟声,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虫子不倦的叫声,“咕咕”的流水声]
(声:传说女娲以五色石补天,从此人类就住在一个石头的屋子里,与自然万物共同声息,但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人类开始迷失了本性,忘了自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于是有了纷争、虚枉,于是有了人世百态)
[舞台灯光渐亮]
(左心怡站在舞台中央,失神的听着自然界的天籁)
左心怡:(满怀感慨,心痛地)多么美的声音呀,心中的烦乱在这自然之声中已遁匿的没了影踪,多么像母亲温柔的呼唤,让人觉得那么温暖,那么的自在,(喃喃的)可惜可惜,现在我已经看不到这一切了(心中似有所感悟,恢复振作)那有什么,我还有耳朵,可以听到的,有手,可以触摸的到(精神更加振作)似有一种力量在体内窜动,对着树林喊)喂,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可以看到你啦!
(尹航上,深情的眼神专注的望着心怡,慢慢走近)
左心怡:(似有所发觉人来了,侧着耳朵静听,发现来人走向她,发问)姑姑是你来了么?害怕我看不到路,摔倒么?这条路我从小走到大,就算看不见也没关系。(亲切的)姑姑你知道么,刚才我听到母亲呼唤我的声音了,她在叫我回去尝一尝她刚挖回来的野菜(忘神地)味道是那么美(要往前走,但脚下被什么一拌,身子倒下,尹航奔前扶住他)
左心怡:(发觉不是姑姑,略带恐惧地)你是谁?是谁?
尹航:(酸楚地)心怡,是我,尹航。
左心怡:(惊喜地)你…………你怎么来了?大家都还好么?
尹航:恩,都好,你……你好么
左心怡:(掩饰似的快乐)好,自然好呀。每天有小鸟为我唱歌,溪水,树木为我演奏,我一点也不觉得寂寞,更不觉得我是个瞎子。
尹航:(听到“瞎子”显的很激动,上前拉住心怡的手,激动的说)不,不,你不是瞎子,你有一颗比眼睛更亮的心,这已足够你看这个世界,(深情地)心怡,你还记的以前么?你还记的你写的石头屋么?
左心怡:(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口中喃喃)石头屋,石头屋,怎么会忘记,怎么会忘记。(眼睛望着远方,似在回忆那段逝去的时光)
[灯光暗下]

第一幕
[舞台灯光打开,背景是一间教室,有几张课桌摆在舞台中央,因为没到上课时间,所以此时教室空无一人]
(方思颖上场,急急的奔向自己的课桌下面去,拿篮球,不小心碰着了放在书桌里的斧头,他拿着斧头,若有所思)
方思颖:(诡异的看着旁边的桌子一笑)哼,臭丫头,让你自以为是,让你了不起(边说边把一个钉子钉在凳子上)
方思颖:(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笑了笑)给你点苦头吃,看你还傲不傲。(说完把斧头放回书桌里,抱着球又急急奔出)
(尔雅与莫言同上,莫言一进教室便做在座位上,拿出英语课本,摇头晃脑痴痴的读起来,尔雅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但没坐下,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宋词三百首》
尔雅:(一翻开书,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幽然的读到)生怕离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离愁,(神态凄然)
新来瘦,非干病揪,不是离愁(自语)自古哪个才女不堪寂寞,似李清照这样的才情也难脱情关紧锁(神色更为凄然)欲说还休,欲说还休(说着便要下,忽然:“啊”的一声直跳起来,莫言被着忽来的惊吓,把书本掉到了地上)
莫言:(大惊地)尔雅,怎么了,怎么了(看到尔雅痛苦地揉着屁股)
尔雅:(恨恨地)不知哪个缺德鬼给我凳子上钉了个钉子(说完又恨恨地与前面的凳子调换,坐下,又捧起宋词,莫言同时也拾起课本,继续学习)
(方圆上,一脸的欢喜,走路也仿佛在模仿着某明星,嘴里哼着她的成名曲,走进教室,发现她们正在读书,便停止了歌唱,轻轻走到正在专心读书的莫言身旁)
方圆:(恶作剧地,把嘴凑到莫言身边)莫言!(莫言被这又一次的惊吓,有点回不过神来,书又一次掉在地上,双手捂者狂跳的心,尔雅的目光也被这忽如而来的喊声吸引过去)
方圆:(若无其事的坐在莫言身旁,欣喜地)莫言,你看我昨天买的耳环漂不漂亮(边说边指着耳朵上的耳环)
莫言:(置之不理)方圆,你吓死我了,还有心看你什么破耳环(说完又去捡书)
(方圆讨了个没趣,有此讪讪站起来)
方圆:(有此轻蔑,又带自豪地)书呆子,你懂什么,这可是韩国最新流行的款式,好几百块呢?(还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于是转身走向尔雅)
方圆:尔雅,你瞧瞧,我相信你一定有眼光地
尔雅:(轻视的看了她一眼,冷冷地)新款又怎样,流行又怎样,这就叫时尚么?
方圆:(又讨了没趣,有此气愤的自语)不懂欣赏,真俗(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忽“啊”的一声,直跳起来,尔雅与莫言似早已预料到结果,自顾自地读书)
方圆:(看到没人注意她,有些恼羞成怒)哪个混蛋东西这么缺德,敢整老娘,瞎了你的狗眼,(又想骂,但发觉得不到什么好处,只的作罢,把带钉子的凳子与同桌进行了对调,然后坐下,从背包里拿出镜子等美容工具,打扮起来)
[心怡与蓝晶晶手拉手,说着笑着走进了教室]
蓝晶晶:(快乐地)大家早上好,(来到尔雅身旁)尔雅姐姐,你又泛舟词海呀,(转身来到莫言身旁)莫言姐姐你可真勤奋,考研一定没问题,(又转身走向方圆)方姐,你的耳环真漂亮
方圆:(听到有人夸讲,大为得意)是吗?那肯定,我的眼光能错的了么,还是你这小丫头有眼光,(说完有得意的用镜子照着耳环欣赏)
蓝晶晶:(神秘而又快乐地)各位,先停一停,我有两个好消息向大家宣布(大家听到她的话,纷纷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顾做神秘地)心怡回来了。
尔雅:(上前询问蓝)心怡回来了吗?她在哪儿?
蓝晶晶:她刚才在宿舍,我想马上就会过来了吧。
(心怡上,看起来疲惫的样子)
尔雅:心怡你回来了,你妈妈的病好点了吗?
心怡:(无力的点点头)还好。
莫言:心怡你看起来好疲惫,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
心怡:不要紧,我在车上已经睡了一会了。
尔雅:晶晶,不是有两个好消息吗,那另一个呢?
蓝晶晶:心怡正构思一个剧本,名字叫《石头屋》。
心怡:(责怪地)你真是讨厌鬼,我只是刚有想法,你就瞎嚷嚷
(尹航、杨晨光上,杨晨光满面红光地,兴奋地走向教室,尹航在后边垮着背包,懒洋洋地,似很疲惫,但是却透出一股与众不同,似刚苏醒的睡狮,续满了力量)
尔雅:(听到石头屋,好象有什么问题盘恒在脑中,不禁发问)石头屋,好雅致的名字,有什么内涵吗?
心怡:这是我的一个构想,是反映……(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方圆打断)
方圆:(不懂装懂地)石头屋,当然是个卖石制品的地方了,不是有个“石头记”饰品商店吗?
(尔雅鄙夷的望着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心怡:(善良地笑着望着方圆)不,不是商店,它是一部话剧,讲的是……(她的话又被刚进教室的杨晨光打断)
杨晨光:(圆滑地)心怡想出来的作品一定是有内涵有深意的,对吧心怡?(讨好的望着心怡)
心怡:(微笑)你真是抬举我了,我没那么伟大,其实“石头屋”只是一部反映现代大学生活的作品,主要讲的是一个女孩与命运与生活做斗争的故事。
杨晨光:(媚笑)一定是了不起地作品,只要是心怡的作品一定是了不起地(心怡只得讪笑,算是答复)
莫言:(似大家的争论把她从书本里拉出来)可为什么要起名为石头屋,也可以是砖头屋,宝石屋呀!
尔雅:(仍然疑惑地)是“雨淋破落石,身在飘临屋”的取意么?(心怡听完尔雅的发问,笑而不答)
尹航:(静听着大家的说话,此时似自语)女娲采石补天,天地石成之,其世万物,如入石屋,(心怡听到尹航的话,默许的点点头)
杨晨光:(得意得,仿佛自己破解了迷题)尹航果然是聪明之极,见解深入,透彻呀。
( 尹航像没听到杨晨光的奉承,自顾自地打开书包取课本)
方圆:(神往地,低声自语)真酷(但小心这句话让尔雅听到了)
尔雅:(叽嘲地)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方圆:(听到讥讽,气愤地反击)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尔雅:(冷冷地)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有的人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几斤几两。
(方圆更为气愤,战事将起,大家忙来劝解)
杨晨光:(打着哈哈)大家都是说着玩,何必较真,对不对啊,啊,哈~!哈~!
心怡:是啊,何必当真呢?
方圆:(不领情地)哼,用的着你们来管。
(心怡见她不懂好坏,只得作罢,回自己座位,杨晨光也只得再打哈哈,但这哈哈显得尴尬)
方圆:(像泼妇般的攻向尔雅)我是蛤蟆,你,你又是什么,才女!淑女!假装清高,你骨子里想着谁,谁不知道,还有脸说我
尔雅:(气愤至极,语无伦次)你……你
(方圆见尔雅无话可说,更觉得占理,言语更是无所顾及)
方圆:(得意得有些过分,指手画脚地)最起码我不像某些人,只会背地里写几首情诗,我就是喜欢尹航你又怎么样。
(尔雅气愤地伏案痛哭,莫言、晶晶安慰,心怡看到方圆太不像话,站起来反击)
心怡:方圆,你说话要注意分寸,这样会伤害同学的,你知道吗?
方圆:(恼羞成怒,转移攻击对象)乡巴佬,也配跟我说话,也不看自己那身行头,有得比吗?刚进学校时还“俺是那疙瘩”(怪声怪气地模仿)现在也人模人样的训起人来了
心怡:(气愤地,眼中已泛着泪花)你……你怎么能……
尹航:(忍无可忍,站起来指着方圆)闭嘴!不许你侮辱她(心怡感激地望了尹航一眼)
方圆:(忽受打击,手无足措)你……你说我侮辱她,好,好(说完如泄了气地皮球,坐了下来)
(杨晨光说话,叉开话题)
杨晨光:啊,大家,别说了,快上课了,上课
蓝晶晶:尔雅姐姐,别哭了
莫言:尔雅,快上课了,别哭了。(尔雅停止了哭,但还是不住抽泣)
(上课铃响)
杨晨光:大家做好,上课了
莫言:老师来了。
(大家忙乱地跑回坐位,坐好准备上课)
杨晨光:起立(众起立,“老师好”“同学们好”)
(方思颖抱着球汗淋淋,匆匆跑向座位)
(声:坐下)
(方思颖一坐下,“啊”地一声又跳起来,他马上又明白过来,只好苦往肚子咽,声:思颖,怎么了)
方思颖:没,没什么(声:那坐下吧)
方思颖:好,好。(不情愿的座下)
(声:开始上课……)
幕落下
                        第二幕
〈校园内,星期天的下午,天气闷热,似有暴风雨快来临的感觉,方圆在校园的花园中等待思颖.尹航约好心怡在这里见面还她的笔记本>
(方圆在场上焦急的等待,时不时的看看手表,向方思颖来的方向张望)
方圆:(气愤地)离约好的时间都过了五分钟了,怎么还不来?约我出来又放我鸽子,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呵之即去吗?别以为我真的看的上你,约出我来是给你天大的面子(又看表张望),一会让我见到你,有你的好受。,恩。我也不能在这儿傻等呀,先打个电话吧,对,先给它打个电话(说完去找电话,下场)
(尹航带着笔记本上,看到心怡还没来,随便的打开笔记本翻看)
尹航:(张望,发现没人,看了一下手表)怎么今天我老是心绪不宁,居然看错了表,早到了十分钟(没事干,随手翻开 的笔记本)好娟秀的字体,好工整的笔记。从第一天见到她起,我就觉得她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孩儿,像阳光一样灿烂,自然。(感觉形容的不对,忙改正)不不,更让我感觉像水,清纯的水,清澈见底的水。让任何事物在她面前不得有一丝污点,真是让人难以自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但,但为什么我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心理好象翻涌着什么,但又没话可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了(若有所思)
(尔雅上,带着几本书刚从图书馆回来,看到尹航感到兴奋和惊喜)
尔雅:(惊喜地)尹航!他怎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疑惑地上前)尹航(没听到,加大声音)尹航,想什么呢?
尹航:(从沉思中惊醒)没,没什么,咦!尔雅,你去那里了,看到心怡了吗?
尔雅:(听到尹航问起心怡,大感失落,冷冷地)哼!看到了,刚才还在图书馆,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约会,打扰了你的情趣(说完欲走,尹航解释)
尹航:不,不是约会,大概你误解了。我是来还心怡笔记本的,就是星期五的那节数学笔记,我有事没去上课,所以借她的笔记看一下,我怕她要用,所以就约好在这里还她。(尔雅听明原因,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觉得这是接触的尹航好机会,就打算留下和谈尹航谈)
尔雅:(故作轻松的一笑,以解刚才难堪的场面)看来我是枉加猜测了,心怡的学习那么好,她的笔记也一定很详细,很独道,不过你也不差呀,功课老是拿第一,体育也好,很多女孩子都说你打起篮球来像灌篮高手中的流川枫,让人羡慕不已,大概追你的女孩也一定很多吧,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尹航:(尔雅的话让他想起心中的影子--心怡,不禁有点动情)往往有些人只看到了我外在的一切,但他们却不能进入我的心里,更无法启开我的心扉,或许,或许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但我,我却无法说出来,告诉她。
尔雅:(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想了解的更仔细点)我想那一定是个很有才华,很独特,也很有魅力的人。
尹航:是,她是一个很独特的人,一个让人一看到就会找到你自己的人,她象一片青纯的水,无论谁在她身边都会看到水中的自己。
尔雅:(错以为这个人就是自己)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感受,快点告诉她呀!
尹航:(有些惆怅)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在她的面前我无法隐藏任何自私的想法。
尔雅:(更以为是自己,忙催促他说出来)可是,你也应该让她知道呀,既然水中有你的影子,说不定她心里也有你呢?好吧!你就把我当成那个人,我陪你练习一下,或许你见到她就可以说出来了。
尹航:(疑惑地)真的能行吗?
尔雅:当然行了,好吧!开始吧,不过在开始之前,你应该告诉我她是谁吧!不然我怎么和你配合呢?
尹航:(想了一下,但又怕启口)她是。。。是。。
尔雅:(焦急地)是谁呀?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就等你说出来了。
尹航:(鼓足勇气)她是,是心怡。
尔雅:(感到极大的失望和震惊)啊!(自语地)怎么,怎么会是心怡?
(尹航忽然看到尔雅神色有异,不知为何,有些无措)
尹航:(焦急地)尔雅,尔雅你怎么呢?你不是说陪我练习的吗?
尔雅:(神色哀伤,但鼓作平静)没,没什么,我好象有点不舒服,改天吧!改天我陪你。
尹航:(听尔雅说不舒服,有些内疚)都怪我,要不是碰到我,说不定你早就回宿舍休息了,怎么样了?严重吗?我送你回去吧!(上前扶住尔雅,欲护送她回去)
尔雅:(推开尹航,凄然地)不,不用了。不管你的事,过一会儿也许就好了。
尹航:(依然热心地)看你的脸都发白了,一定很严重,我送你吧,先去医院。
尔雅:不,不用。(又推开他)
(两人推拉间,方圆上)
方圆:(仍然在责怪方思颖)该死的方思颖(忽看到两人,带讽刺地)咳!走的真不是地方,搅了人家的好戏。
(尹,尔两人看到方圆忙停止,尹航解释)
尹航:方圆你来的正好,尔雅她不知道怎么忽然生病了,我本来想送她回去的,现在你来了,你就送她回去吧。
方圆:(疑惑地看着尔雅,尔雅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装做病态)病了,我看恐怕未必吧,是心病吧。
尔雅:(气愤地)你。。。
尹航:(不解地)心病,什么意思?
方圆:(轻浮一笑,对尹航说)不懂吗?你不知道自古才女最是哀情伤感,更何况是在她最喜爱的人面前呢?
尔雅:(被点破恼怒地)方圆,你不要乱讲啊。
方圆:(不屑地)我乱讲了吗?爱一个人你就应该告诉他,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最起码心灵可以得到解脱,看你,一副凄惨的样子,活像现在的林黛玉。让人难受。
尹航:(默然望向尔雅,又望向方圆,又望向尔雅,不知如何安慰)尔雅,我。。。
(尔雅忽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感觉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尔雅:尹航,不关你的事,也许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方圆讲的很对,爱一个人就该让他知道,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把内心的感觉深深的压在了心底,让自己的心灵从此背上了一个很重,很重的包袱,现在,现在我觉得好多了,最起码不在让心灵像蜗牛一样背上一个壳,受到伤害就躲在壳里哭泣。尹航你如果真的喜欢心怡,就去告诉她,不要把它藏在壳里(振作的一笑)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以后还地在学习上多多请教你呀。
尹航:(激动地)好,会的,我会的。
方圆:(听到尔雅说到尹航喜欢的人是心怡,不禁有些惊讶,自语地)心怡?尹航喜欢心怡?无怪上课时他竟然袒护心怡。(知道尹航不会喜欢自己,神色以没有了刚开始的活灵活现,而变的凄然了)哼!该说的话你们已经说了,没想到真正的赢家会是心怡。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呢,难道再讨没趣吗。(说完下)
尔雅:尹航,我带你去找心怡,去告诉她你爱她。
尹航:(感觉抱歉地)尔雅(想说什么话,但觉得又说不出来)
尔雅: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走吧!不然心怡不在图书馆了。
尹航:那,好吧!
(尔,尹两人下,去找心怡,方思颖极匆冲冲的上)
方思颖:(焦急地)这次死定了,迟到那么久,方圆她一定。。咳!早知道就不玩电脑了。赶快过去吧,不然方圆又要。。。咳!(刚举步欲走,忽然看到方圆从对面走来,兴奋地跑过去)圆圆,圆圆(方圆不任他)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方圆:(没好气地)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了。
方思颖:(无可奈何)圆圆,难道你不信我么?真的不是光顾上网忘了约会的时间,都怪我那块烂表,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停了呢?(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
方圆:(轻蔑地)你这么说我就信了吗?你看看你的样子,象男子汉吗?一点性格都没有,你看人家颖航多有性格,多酷,那里象你?
方思颖:(愤愤地)尹航,尹航,又是尹航,他到底哪里比我好?再说,你心理有尹航,还不知道人家心理有你没有呢?
方圆:(被说到了痛处,气愤至极地)尹航心理有谁还用不着你管,怎么说错你了吗?难道你比得上尹航。你说你不比他差,你到是说说你哪儿比他好,你说你说啊?(方思颖被逼地无法回答)哼怎么说不上来了吧?
方思颖:(被方圆的责难逼的有些气愤)是,是,我什么都不好,但你也犯不着用他来刺激我啊,你说,就现在说清楚,你是不是心理一直惦记着他,你心理到底有没有我?
方圆:(委屈地)吼什么吼,我只不过提了一下他罢了,你就这样子对我,每天约我的人排队都可以排到校门口,难道我偏来找你吗?(说完作势欲哭)
方思颖:(怜惜地)我不是很爱你吗,你是知道的,别生气,别生气,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抓方圆的胳膊,作势地)打我吧,打我给你消消气。
方圆:(静静地望着方思颖,方思颖被他莫名的表情搞了一头雾水)我不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我没有尔雅那样的才华,更没有心怡的美丽,智慧。我是一个没用、没人看的起的人,谢谢你对我的好意,我看我们是不合适的,我们还是分手吧。
方思颖:(震惊地)方圆你、、你说什么呀?好好的干吗提分手呢,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迟到,但是我已经给你道歉了呀,要不,今天晚上我请你去卡拉OK算给你赔罪好不好?
方圆:(坚决地)不,我不是因此责怪你,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静,太多的事让我去想,我现在脑子很乱。
方思颖:(失措地)不,你不会地,我们在一起一直很快乐呀,你不是每次和我玩的都很开心吗?圆圆,不要乱想了。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方圆:(被方思颖缠的有些气愤了)你这人烦不烦啊,你有本事去找别人呀,干吗老缠着我,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爱你,也从来没爱过你,我只不过 和你玩玩罢了,你居然当真,(故意气他似地)你说对了,我是喜欢尹航,不过那是以前,我现在心理谁都没有了,都死在我心里了,你明白了吗?
方思颖:(意识有些疯狂,拉着方圆逼问)不,你告诉我,你是生我的气,是气我的,是骗我的,说,你快说呀。
方圆:(也觉得有些不忍,语气缓和)我没有骗你,句句真话,思颖,我有些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你多保重,其实许多的事情没结局比有结局好。
(方圆转身下,留下方思颖呆呆站着,思悟着什么)
方思颖:(神色悲伤)好,走了好,散了好。一个人或许是更自在。有什么了不起,天涯何处无芳草。哼!甩我,不,不,是我甩了她才对!不管怎么说我方思颖也是是一表人才,你瞧我不起,难道我真的会被人瞧不起吗?等着瞧吧!(用手擦脸上的泪)好闷啊,快下雨了吧。
(莫言,蓝晶晶匆匆地上,看到方思颖忙上前去)
莫言:方思颖,你看到了吗?
方思颖:(爱理不理地)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吧!
莫言:我们正因为找不到才问你啊!问你也是想请你帮忙。
方思颖:(没好气的)书呆子,别和我罗嗦,我烦着了,要找你们自己去找。
莫言:(气愤地)你怎么这么说话啊,要不是心怡。。。
蓝晶晶: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思颖,你知道吗,心怡家打电话说她妈妈已经病逝了,所以我们才会来找她。
方思颖:(感到震惊)啊!什么?她妈妈,她妈妈真的已经已经。。。(怕提到“死”字忌讳)
蓝晶晶:快,快找心怡呀
方思颖:好,好。

 
 

第10楼 作者: 阿雄 时间:5/6/16 9:17:47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三人急匆匆的下,远处雷声乍响,风雨来临了)
(心怡知道了母亲去世的消息极度悲伤,她一个人淋着雨走在雨中,头上,身上都湿淋淋地,心怡失神的在雨中走着,但这冷雨无法让她内心平静下来)
心怡:(任凭雨水拍打着面夹)是老天在流泪,还是我的心在流泪。冷雨让我的心更冷,雨水仿佛上我的眼泪,为什么没有永恒的生命?为什么最疼爱我,最善良的人却远离我而去?命运之神为什么要和我开这么残酷的玩笑?从此让世间又多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妈妈,你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呢?你知道我多么的想你啊 ,想你灯下慈祥的面容,想你勤快的身影,想你在我离家时的叮嘱,想你刚采回家还沾着露水的野菜,但是,但是这一切将在也没有了,难道你忘了在病榻时对我说过的话了吗,你说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你的病就会好了,会给我做新鲜的,没有受过一丝污染的野菜   ,可是,可是我再也尝不到这样的美味了。雨呀!你就拼命的下吧,把我也一同葬在这水的坟墓里吧!
(尹航打着一把雨伞静静的走上台,用雨伞遮住心怡,而自己大半个身子却露在雨中)
心怡:尹航,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在这儿站一会儿。
尹航:(沉重地)心怡,许多事情是无法奈何的,你要学会接受。
心怡:你回去吧。不要管我。我只想让雨冲刷我,得到上天的洗礼。也许能够重生吧。
尹航:(把伞给心怡)给,心怡。拿着伞如何,你先要保重身体
心怡:(失去理智地把伊航递过来的伞打在地上)我不用你管,你听到没有,你回去,回去呀!听到没有。
〈(伊航被心怡忽如其来的举动呆在当场)[音乐起(挥着翅膀的女孩)]〉
伊航:(默默地检起伞)人们常说失去的东西才懂得珍惜,但再懂得也已经失去了,可为什么不去珍惜眼前呢?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人,但外表看起来坚强的人,内心也许是脆弱地,心怡能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内心的痛苦吗?
(心怡被伊航的关怀和执着,感动。两人慢慢的走近,两人共同撑在一把伞下,两声渐小)
伊航:心怡,虽然有时候乌云会遮蔽天空,会风雨交加,单这只是暂时的,无总会散去,阳光,总会出现,为什么 ,不走出云海,去接近阳光,放飞自己的翅膀,作勇敢的女孩,你不是还要完成你的作品《石头屋》吗?我期待着它的到来。
心怡:伊航,你说折了翅膀天使能飞去它的天堂吗?
伊航:会地,因为上帝把翅膀按在每个天使的心里。只要有信心,就会重新振翅飞向它的天堂。我们不正是这石头屋里的天使么,如果为什么不振开翅膀,冲出这石屋呢?
心怡:你说我还能振起翅膀,冲出这石屋吗?
伊航:(无限憧憬地)会得。你一定会的。
(两声更小,几时行出现在路上,有时把手中伞收了起来,世界又恢复它的喧闹)
伊航:心怡你看乌云已散去,世界又散满阳光,雨水可以破层毁舟,但是也可以滋润万物生长,你要选择哪一种呢?
心怡:尹航,谢谢你,你让我明白了很多的道理,让我变的更坚强,更有信心,无论命运怎样捉弄,我也要坚强的挥开自己的翅膀,冲出这阴霾的石屋,去找寻那一片阳光。
尹航:(欣慰地)你一定会冲出石屋,找回自己的天堂。心怡你瞧终于雨过天晴,好舒服的阳光呀
心怡:(意味深长地)多么希望这阳光永远灿烂。
(两人缓缓走下,幕落)

第三幕:
(男,女宿舍.门牌上标有男寝室***,女寝室***)
(男声:见鬼!怎么停电了?)(女声:咦,停电了!)
男声:快,快!拿蜡烛来.(女声:尔雅,把蜡烛点上吧!”哧”划火柴声,”叭”打火机声.点上蜡烛.全场打开昏暗的灯光.可见女寝,尔雅正把蜡烛放在莫言的桌上.莫言又准备学习.男寝:尹航拿蜡烛,方思颖点上)
(女)莫言:好,把蜡烛放到这儿吧.(尔雅放好蜡烛,莫言又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
(男)方思颖(不满地)好好的停什么电呀?这黑暗让我吸不上气来.这郁闷的空气让我心虚的发慌.尹航,你聪明,点子也多.快想个办法呀!
尹航:我又能怎样?心灵充实了生活也会变的充实心灵空虚了生活也会变的空虚.
(女)尔雅:莫言,你每天不停的学呀.学呀.从来没有到你痛痛快快的玩过,也没有见你痛痛快快的笑过.你都快成了学习的机器了.你不感觉心灵很空虚了吗?
莫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学习是为了考研呀.为了考研心灵又怎能会空虚呢!
(男)方思颖:(不解地)尹航你说,空虚的心灵怎样才能变的充实.是学习吗?
尹航:不,是让心灵承载起世界的丑与恶.让心灵能够感情世间的真善美.
(女)尔雅:(不禁地)那么你考上研以后,还会这么勤奋吗?
(男)方思颖:怎样才能做到呢!
(女)莫言:(不解地)为什么不会呢!考完研还可以考博士呀!
(男)尹航:去领悟生活的真谛,树立人生的理想.
(女)尔雅:(紧赶着)那考了博士以后呢?
(男)方思颖:那什么是人生的真谛?人生的理想又该是什么?
(女)莫言:(有些想不到,默然地)反正再考,反正要考的(说完又低头学习尔雅摇头轻叹)
(男)尹航:人分大我与小我,小我为的是自己大我为的是全人类.
方思颖:尹航说话好有深度呀!像个哲学家.怪不得别人常说你有性格.
尹航:那样说的人一定没看到本质.
(女)尔雅:(望着莫言叹息着)你成了书本的奴隶了!没有生活,你不学得可怜吗?
莫言:(不解的抬起头望着尔雅)我生活的很好呀!有吃,有穿,不可怜呀.你为什么说我可怜呢?!
(尔雅听到莫言书呆子气的发问,只好摇头苦笑,回到桌前在蜡烛下写着什么)
(男)方思颖:杨晨光呢?怎么一个晚上也没有看到他.
尹航:(嘲讽地)人家是学生会的一把手,每天忙里忙外地.大会小会,怎能容得下有一点空闲.不然怎么能往上爬呀?
(杨晨光上,显然是刚喝过洒.手中还拿着半瓶啤酒.脚步在酒精的麻醉下有些摇摆,一副落魄的表情)
杨晨光:(看到停电了,情绪有些激动)又停电了.怎么今天处处倒霉,处处不顺心.怎么专和我做对呢!
方思颖:(看到杨晨光的样子有些惊奇,忙上前询问)老杨今天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不顺心和兄弟们说说.别憋在心里.
杨晨光:(拿起两个杯子,倒上酒,递给方,尹)来来,一醉解千愁,解愁.(说完把一杯酒灌下)
尹航:(没喝,把酒放下,方小抿一口)举杯消愁愁更愁.有什么不快还得说出来,或许舒服点.
(杨晨光还是不说话又拿起酒欲要倒,方思颖把酒杯从手中抢过,杨又欲拿酒瓶,又被方抢走)
杨晨光:(愤怒地)把酒给我,难道我连自己卖的酒也没有权利喝吗?
方思颖:(无奈地)老杨,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杨晨光:(上前,凶恶地)拿来,我没醉.我清醒的很!
尹航:(愤愤地拿过方手中的酒,递给杨)给你!喝!喝酒能解决事情,你就喝!(杨被尹震在当场,没去接酒)喝呀!为什么不喝?(杨被尹激起,举起瓶仰头痛喝!方拼命抢下)
方思颖:(焦急地)老杨,老杨,别喝了.有什么你就说呀!
(杨晨光已失去了刚才的劲头,颓然坐下)
杨晨光:(哀伤地,又带着不平)我在学生会里拼命的干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为了一点点失误,就让我下了,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方思颖:(安慰)老杨,下就下了,以后有机会再争取嘛!想开点.
尹航: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下了好,再也不用去烦恼.
杨晨光:(听到尹航的话,愤然站起)你说的轻巧,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吗?你知道在官场上混有多不容易,像狗一样被呼来呵去.完了还得大献殷勤.你别以为这是大学.大学的官场和社会的一样.天下官场一般黑.我容易吗?
尹航:(轻轻一笑)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伤心事.反而是件喜事才对.
方思颖:(埋怨地)老杨心情不好,你就别说笑了.
尹航:(正色地)我没有说笑.你既然知道自己像狗一样,那又为什么要继续作狗呢?你既然知道官场黑暗,又为什么不弃暗投明呢?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也解脱了,难道不该可喜么?
杨晨光: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但是也不是全对.任何事物的得到都要付出代价地.再说一但拥有了权利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得到别人的尊敬.
尹航:(冷冷一笑)果真如此吗?!你得到你想要的,只不过是满足一已私欲.别人也不会对你尊敬,只有对你惧怕.自古只有德者,仁者,智者才能被人尊敬.被人称颂.没听过权利有被人尊敬的.自古哪个权利的统治者不是双手沾满鲜血.为了满足一已私欲而血流成河,有为的青年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努力.你又干了些什么?悬涯勒马,你醒悟吧!
(杨晨光似深思着,暗然坐下,三人无声,心怡,蓝晶晶从图书馆回来.心怡满脸的憔悴深深地愁思锁在眉间)
蓝晶晶:(大呼小叫地)呀!停电了!怎么洗衣服呀?
心怡:(自然地)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
蓝晶晶:(放下书,来到尔雅身旁)尔雅姐姐,又有灵感了?写诗啊?我能看看么?(哀求地)让我们欣赏一下吧.
(心怡也点燃蜡烛,蜡烛放在自己桌子上,尔雅把一张纸给了蓝)
蓝晶晶:(捧着纸读)<<蝶恋花>> “风头寒欲尽,坠粉飘香,日日红成阵,新酒又添残酒困.今春不减前春恨!蝶去莺飞无处问,隔水高楼,望断双鱼信,恼乱横秋一寸,斜阳只与黄昏近”.(大家都洗耳恭听)尔雅姐姐你真了不起,写的这么好,不愧是个大才女呀!
尔雅:(故作谦虚地)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信笔涂鸦罢了.让大家见笑了!
蓝晶晶:(对着莫言)莫言姐,你发表一下你的高论.
莫言:(深思地)好是很好,但学得理解不了.什么”双鱼信”什么”附粉飘香”难以理解,比解一道几何题还费神.
蓝晶晶:(嗔怪地)你呀.就懂得做题.别得什么也不知道(莫言听到,觉得只懂做题是对自己的夸讲.不禁略有笑意)还是问一下心怡姐姐吧.(轻问心怡)心怡姐.你说看嘛.
心怡:这首诗本意是感春逝伤怀.但又提到黄昏,斜阳让人忽生好景益逝的感觉.(心怡不禁想到逝去的母亲,神色哀伤,大家也感觉到了)
尔雅:(自责地)都是我不好.乱写,又勾起心怡的伤心事.还是撕了它吧.(说完欲拿过来撕掉)
蓝晶晶:(不怀好意地)这么好的词干嘛撕了呀?你不要,我要.感春伤怀.尔雅姐姐,你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个人了.(心怡听到表情为之一惊.但又马上低头写着)
尔雅:(看到了心怡的表情,马上制止蓝)你又乱讲话.我想过谁来着.该打!该打!(作势欲打,蓝也学失口.冲尔雅做鬼脸)
莫言:心怡,你那个石头记,哦,不不,石头屋写完了吗?
蓝晶晶:是呀!心怡姐姐你的巨作写完了吗?能让我们一饱眼福吗?
尔雅:是呀.完成没有?让我们看一下.
心怡:快了,我这两天就是把它赶出来.或许明天你们就能看到了.
尔雅:你笔下的故事,一定是美丽动人的.(心怡涩笑)
莫言:心怡,人然蜡烛下写了那么久,眼睛不累吗?医生不是敬告过你吗?你的视神经有问题.如果不注意,会产生不良后果的.
尔雅:是呀.心怡.
心怡:不要紧.”石头屋”快收尾了.我现在觉得很有灵感,抓紧时间完成,也好早点和大家见面.(温柔的向大家笑笑)
蓝晶晶:心怡姐,你这两天早也写晚也写,那么拼命,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多么憔悴.(方圆刚好进门,蓝晶晶哀求方圆)方姐姐,你也帮我们一起劝劝心怡吧.
方圆:(漠不关心地)怎么了?用地着我?
蓝晶晶:心怡姐她这几天一直在写.她的眼睛又不好.你帮我们劝劝她,别让她写了.
方圆:她写不写关我什么事?就是写的眼睛瞎了也与我无关!
蓝晶晶:(生气地)你不帮就算了,干嘛这样说?!
尔雅:方圆你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能这样说话?
方圆:(蛮横地)我怎么说话了?难道不对吗?一副假清高的样子.以前装清纯,装可爱.去获取男人的心.现在又装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我才不会上她的当.
尔雅:(气愤至极)方圆.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心怡才不会像你一样恶毒!你得不到你喜欢的人就把罪过迁怒于别人.你也太狠心了吧?!
方圆:(气极败坏地)什么?你说我狠心?我得不到喜欢的人?难道你得到了吗?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
尔雅:(气极)你…….
心怡:(奋然站起)你们别吵了.给我一点宁静好不好?(心怡情绪过极.加上心力憔悴.已经摇摆不支.想要抓住什么反而把纸笔打在地上.大家看情况不对,马上过来扶住)
蓝晶晶:(焦急地)心怡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莫言:(关切地)心怡你没事吧?
尔雅:(拿过椅子)快快扶心怡坐下.(莫言,尔雅扶心怡坐下.蓝晶晶去倒水,方圆视而不言.反而心中有丝许快感)
蓝晶晶:(拿水过来)心怡,喝口水吧.
(心怡无力的睁开眼睛,想去拿水,但眼前一片漆黑)
心怡:(摸索着)晶晶.把蜡点上呀.怎么把蜡烛吹灭了?
蓝晶晶:(奇怪地)没有呀.我没有吹…..
(尔雅感觉情况不对,忙打断蓝的话)
尔雅:是我.是我不小心把蜡烛打灭了.(边说边用手在心怡眼前晃.但心怡毫无反应)
尔雅:(悲哀地)心怡她好像真的,真的已经看不见了.
蓝,莫:啊?(同时)蓝:心怡姐,心怡姐.(声音已带哭腔)  莫:不会的,不会的.
尔雅:(沉着地)我们现在先要瞒着她,记住.(回头狠狠瞪了方圆一眼.方圆回敬白眼)
心怡:(摸索着站起)你们在干什么呀?怎么不点着它?
尔雅:哦.啊?火柴,火柴找不到了!
莫言:对.火柴找不到了.
蓝晶晶:(上前扶着心怡)心怡姐,你不是想得到宁静吗?没蜡烛不更好吗?
尔雅:是呀.这个世界现在变的多么宁静.你听窗外的蝉叫声多么的清脆.
心怡:好,那就留下这片刻的宁静吧.
(全场灯亮)
(男寝)方思颖:终于来电了!
(女寝)(大家被这忽如来的电弄得有些惊慌.方圆一直认为心怡在做戏.现在来电了,方圆想要讥讽心怡.尔雅,蓝想去阻止,但为时已晚)
方圆:行了,别装了.演技虽好,但骗不了我.现在来电了.看你还怎么装蒜!
心怡:(失声地)什么?来电了?那我的眼睛?(一口气接不上来,又晕倒)
尔雅:(愤然地跺脚)方圆!你干的好事!
(大家忙救心怡.方圆已感觉到这不是玩笑.愣在当场)
蓝,莫:心怡,醒醒呀!
尔雅:(推蓝)快,快打电话叫人来(蓝慌忙起身打电话)
(男寝)(电话铃响起,尹航接电话)
尹航:喂!
蓝晶晶:(慌张的)心怡她出事了?快来帮忙.(说完,挂断电话,但太慌张电话仍然几次都没挂好)
尹航:(失声)呀!(扔了电话,飞奔而出.方,杨也同时惊起)
<全场灯光关闭.只听见忙乱的脚步声,呼声,远处救护车声)

第四幕
[医院长廊,有一排供人做的椅子,旁边是一间病房]
(杨晨光和方思颖同上,一到医院,方思颖就坐在椅子上)
方思颖:(喘气)你走那么快,累死我了,(边说边用手擦汗)
杨晨光:(欣喜地)能不快点吗,今天可是心怡出院的好日子.
方思颖:(叹气)哎,心怡这么好的女孩偏偏这样命苦,先是丧母,没过几天眼睛又;.....唉
杨晨光: (叹息地)天妒红颜呀
(尔雅上)
尔雅:俩位来的好早,心怡出来了吗?
杨晨光:我们俩也是也刚到,想到尹航在里面陪着心怡,所以不想进去打扰他们.
尔雅:(惊讶地)尹航在里面.不会吧,昨天晶晶来医院看到尹航这两天实在太累,就把他替了下来,怎么他还会在里面呢?
方思颖:可是他昨晚上没有回宿舍呀.
杨晨光:(疑惑地)我昨天没有看到他呀.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方思颖:(瞪着杨)乌鸦嘴,别乱讲话.
尔雅:(焦急地)你们去找找他,看看他去哪儿了,给他家,他同学打电话呀,快,快呀!
(方、杨二人被方圆提醒,拿出电话来,打电话。颖杭上场神色异常憔悴,但步伐是急匆匆的,手中拿着一个瓶子,里面装满了幸运星,颖杭的忽然出现令大家既惊讶又惊喜)
杨晨光:(赶上前,关切的)颖杭你去了哪里,大家正急着找你呢。
方思颖:(喜悦地)颖杭你没事就好了,大家就放心了。
(颖杭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但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幸运星,尔雅,看到幸运星好象明白了。)
方思颖:颖杭这幸运星是你昨晚上折的吗?
(颖杭无力的点点头,算是答复)
杨晨光:你要多注意身体呀,不然心怡知道会伤心的。
(这时候蓝晶晶从病房里走出来,手上拿了一封信和些许信纸,神色哀伤)
(大家看到蓝晶晶忙上前询问)
颖杭:(焦急地望着蓝)心怡醒来了吗?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你把这一瓶幸运星交给她,一共三百六十五颗,祝愿她还能象从前一样快乐。
(蓝晶晶默不做声,大家越为焦急)
颖杭:(急切地)说话呀(蓝不理,颖杭不顾地跑进病房)
杨晨光:晶晶你说话呀。
蓝晶晶:心怡,心怡她已经走了(颖杭看到病房没人,又奔了出来)
颖杭:(焦急地)心怡,心怡呢?(大家神色有些茫然)
蓝晶晶:心怡她走了。
颖杭:什么?走了。(神色无助)
杨晨光: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她一个人吗?
蓝晶晶:(有些抽泣)我说等大家来了送她回去,可心怡说想回去再看看她母亲。
尔雅:(责怪)你呀应该打个电话通知我们一下呀
蓝晶晶:心怡他不让,她说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走
方思颖:晶晶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呢?
蓝晶晶:(恍然记起)这是心怡走时留给颖杭的一封信和《石头屋》的剧本
(颖杭听到心怡留给他一封信精神为之一振,急迫的从蓝手中拿过来,展开)
(声:颖杭谢谢你这么多天来对我的照顾,也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已不能写字了,只好口述让晶晶代笔,希望大家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可怜的人
看待,虽然失去了眼睛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但是,这个美好的世界早已装入我的 心里。现在我只想回到家乡,去看一看母亲,在她的坟上拘一拘
土,不要怪我走的忽然,没事先告诉大家一声,更不要责怪晶晶,是我不让她说的,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走开,安静的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
请大家放心,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更不会丧失信心,再大的磨难我也会走过去,不论多么艰辛,颖杭,《石头屋》的剧本已经写好了,
恐怕我看不到演出了,虽然现在折断了翅膀,但我依然会像剧中的女主人公一样勇敢的接受挑战,终有一天将会重新挥着翅膀飞向天空,冲出这石头屋,找到自己的天空.
(晶晶已是泣不成声,其他人也是黯然)
尹航:(眼中已充满泪水)心怡,心怡你知道么,你是我今生唯一为之心动的女孩。是你使我从孤傲的山峰走入了春天的原野,用你的纯洁,
你的善心打开了我的心扉,不公命运为什么要和你开怎么无情的玩笑。让你失去母亲,已是痛心难奈,为何又要夺去你无邪的眼睛,老天啊。
(指天发问)你为何这般无情,她到底犯下什么罪,你要这样无情的折磨她,人说天有眼,有眼无心,不如无眼!神啊,你不是你不是世间最有
灵性的么,为什么要残酷地对待这么善良的人。有什么责难我愿意代她承担,有什么惩罚,我愿意代她受过,可你们为何来欺凌一个弱女子呢~!
(颖杭已无力气的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大家把她扶到椅子上)
杨晨光:颖杭,别太难过。(说完转头拭泪)
尔雅:(眼中也含泪水)颖杭,坚强点,坚强点!
(莫言上)
莫言:(对着大家)这是我们在整理心怡的东西时发现的。
方思颖:(好奇地)什么东西呀?
莫言:是献血证书、义务劳工证和汇款单。
方思颖:(惊讶地)她那么瘦弱的身体怎么能去献血呢?
蓝晶晶:(恍悟地)怪不得心怡从来不买衣服,也不买零食,有一次我看到她去汇款,我问她汇给谁.她说汇给她妹妹,原来是汇给贫困山区的小妹妹.
尔雅:可惜,我们了解她已太晚了,看起来她是一个快乐的人,谁又知道她内心如此的丰富,又承受如此多的痛苦.她的行为令我们这些城里的人也为之汗颜.
莫言:连我们一个宿舍的人都不了解她,那又有谁能了解她.
杨晨光:(慎重地)有,这世上或许只有一个人了解心怡,了解她内心.(众望着杨晨光等待下文,杨晨光没有回答,只把眼光望向了尹航)
方思颖:尹航
杨晨光:对,我想只有他.
尔雅:他们俩个都是这个世界上特殊的人,他们有着与众不同的思想,有着辨明世间万物的内心,只有他们俩个才是互相了解的.
(方圆上,手中拿着鲜花,满面惭愧的神色,众人看到她都冷冷的)
方思颖:(怒目的)你来干什么?
方圆:(不甘示弱地)我来看一下心怡,看看她怎么样了.
尔雅:我想心怡不会欢迎你的,你还是走吧.
蓝晶晶:(愤愤地)你走呀.
方思颖:走呀,走呀,我们不想看到你.我们不想看到你,你不是诅咒心怡姐眼瞎吗.诅咒你以得成了,你还不高兴吗?你还想怎么样?
(方圆转身欲走,刚迈了一步又转回来,泪水涌下)
方圆:(深深惭愧地)求求你们,让我见一下心怡吧.我不求你们原谅我,我只想对心怡说声对不起,只想对她说声对不起.不然,不然我的内心永远也得不到安宁.求求你们(抓住方思颖)思颖求你让我见一下她吧.(方扭头不理,转向蓝)晶晶我知道你一向很热心的,求你(蓝甩开她 的手,方又转向尔雅)尔雅,尔雅,求你.
尔雅:(觉得方圆有些可怜,语气软了下来)你还是回去吧,心怡她已经回家了.
方圆:(失声地)不,你们骗我,骗我,为什么连一个悔过的机会也不给我了?
(尹航轻轻地走向方圆)
尹航:我们没有骗你,她真的走了.你可以到病房看看她还在不在,这儿还有她留下的信.
方圆:(又更为伤心,喃喃地)心怡,你怎么就这样走了,难道要让我一辈子承受内心的折磨吗?
尹航:方圆你不要太难过,我想心怡她不会怪你,而且我也相信她从来就没怪过你.
方圆:(竭力地)就因为她不怪我,我才会更内疚,更不安.如果我不能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我的内心永远也不会得到安宁.
(大家被方圆的真诚所感动,由开始的仇视变为同情)
莫言:(上前扶住方圆)方圆,相信大家已经不再责怪你(回头问大家)你们说是吧.
尔雅:过去的事就让他们过去吧.
方思颖:只要你能明白过来,大家又怎么会再责怪你呢?
(方圆被感动,泪水又不禁流了下来)
杨晨光:现在大家的误会都冰消融逝了,我想咱们该去找心怡,去看她.
(众点头表示同意)
尹航:不,(众惊讶望着尹)我们现在不去,等到把<<石头屋>>排出来,演出的时候请她来观看,让更多的人了解心怡的内心.

尾声
[外面一片黑暗,只闻清脆的鸟声,风吹树叶沙沙声,虫子不倦的叫声,“咕咕”的]
(灯光亮)
颖杭:心怡,心怡(颖杭的叫声把心怡从无尽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颖杭:心怡我来是告诉你《石头屋》就要上演了。
心怡:(激动地)就要上演了吗?太好了(忽又转为悲伤)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了。
颖杭:(温柔地)那又有什么关系了,《石头屋》不是早就在你心中上演了吗?
心怡:女主人公早已不是我了,《石头屋》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而我的结局...........
颖杭:不,心怡,你也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在我的心中女主人公永远是你。
心怡:颖杭,谢谢你的好意,其实《石头屋》的故事早已在我心中结束了。
颖杭:不,不会的,《石头屋》是你的心血呀,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呢。我们都相信你会重新挥着翅膀飞向天空,飞向你的天空.
心怡:(感到奇怪地)我们?还有谁来了吗?
(众人上)[音乐声起]
尔雅:(欣喜地)心怡。
莫言:心怡,你好吗?
蓝晶晶:心怡姐姐想我了吗?
方思颖:心怡,就等你了。
杨晨光:心怡,方圆也来了,她有话要对你说.
(方圆默默地走向心怡,大家让开路)
方圆:(激动地)心怡,(抽泣地)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哽咽)
心怡: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大家还像好姐妹,你说好吗?
颖杭:(深情地为他拭去泪水)心怡,记得《石头屋》中的女主角有一段真挚而又圆满的爱情,这不是我们所期盼的吗?让我们共同演绎它吧。
(心怡点头,众欢呼,说笑着下)
幕徐下


第11楼 作者: 221.232.60.*** 时间:5/6/16 15:53:42 回复此发言 举报此贴 介绍给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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