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第四景 幕启前,一个平庸的怪嗓子唱着:“要是戴绿帽子的都有铃铛。”幕启现出一间教室。这是第二天早晨。佩勒兰坐在凳子上喝酒,神情疲惫不堪。朗德里厄在讲台上喝酒,他已经半醉。克洛歇站在窗旁。他打了个哈欠;朗德里厄不时哈哈大笑。 第一场 佩勒兰、朗德里厄、克洛歇。 佩勒兰: 你干吗笑? 朗德里厄: (把手卷成筒,放在耳朵上)什么? 佩勒兰: 我问你干吗笑。 朗德里厄: (指着电唱机嚷着说)就为的这个。 佩勒兰: 是吗? 朗德里厄: 是的,我觉得这个想法怪有趣的。 佩勒兰: 什么想法? 朗德里厄: 让戴绿帽子的挂上铃铛。 佩勒兰: 哦!他妈的!我什么也听不见。 [他朝电唱机走去。] 朗德里厄: (嚷着说)别关掉。(佩勒兰转动开关。一时寂静无声)你看,你看。 佩勒兰: (发愣地)我看什么? 朗德里厄: 冷呀。 佩勒兰: 七月天你冷? 朗德里厄: 我对你说天气冷;你什么也不懂。 佩勒兰: 刚才你对我说什么来着? 朗德里厄: 什么? 佩勒兰: 说戴绿帽子的。 朗德里厄 谁对你说戴绿帽子的?你自己才戴绿帽子。(稍停)我去了解一下消息。 [他站起来,走向收音机。] 克洛歇: 没有消息。 朗德里厄: 没有消息吗? 克洛歇: 没到时候。 朗德里厄: 试试看! [他扭动开关。响起音乐,还有干扰声。] 佩勒兰: 你把我们的耳朵都吵聋了。 朗德里厄: (对收音机)混蛋!(稍停)我才不在乎呢,我听BBC电台;多少赫兹? 佩勒兰: 二十一千赫。 [朗德里厄扭动旋扭;捷克语的讲话。朗德里厄笑了起来。] 朗德里厄: (笑)是捷克话,你听得懂;这会儿有捷克人在伦敦讲话。世界可真大。(摇晃收音机)你不能说法语吗?(关掉收音机)给我点酒喝。(佩勒兰给他倒了杯酒。他走过去喝酒)我们在这儿干些什么? 佩勒兰: 这儿那儿都的干-------- 朗德里厄: 我宁愿去打仗------- 佩勒兰: 哼! 朗德里厄: 我非常想去打仗。(他拽着佩勒兰的上衣袖子)不要对我说,我怕死。 佩勒兰: 我什么也没说。 朗德里厄: 死是什么?恩?是什么?人人都得死,明天,后天,或者三个月以后。 克洛歇:(急促地)不会这样!不会这样!英国人会被扔到海里去的。 朗德里厄: 扔到海里去?英国人会多得你对付不了。就在这个村子里,一片乒乒乓乓的枪炮声,对着教堂射击,对着市政府大楼射击。那时你会干什么,克洛歇?你躲到地窖里!哈!哈!在地窖里!玩得真痛快呀!(对佩勒兰)一旦死掉------我就不再思想。哼,上边那些小滑头,就要把他们毙了,那对我可是无所谓。每个人都要轮到的。这就是我要对自己说的话。今天是他们,明天轮到我。这难道不正规吗?我呀,我是很正规的。(喝酒)人是蠢货。(对克洛歇)你干吗打哈欠? 克洛歇: 我感到郁闷。 朗德里厄: 你喝酒就是了。我是不是烦闷呢?你爱窥测我们,你在脑子里打着小报告。(他倒了一杯酒,递给克洛歇)喝吧,嗨,喝吧! 克洛歇: 我不能喝,我肝有病。 朗德里厄: 你把这杯酒喝下去,要不这杯子就扔到你脸上。(稍停。克洛歇伸出手,抓住杯子喝了下去)哈!哈!蠢货,都是蠢货,这样才好呢。(响起脚步声;有人在顶楼走动。他们三个都抬起眼睛,静听着,朗德里厄突然掉转身来,向门跑去,打开门叫道)科尔比埃!科尔比埃!(一个士兵出现)你去让他们别出声。到里面敲打一顿。(士兵出去了,朗德里厄又关上门,回到另外两个旁边;三个人都仰面朝天地听着。静场)还得再看到他们那副嘴脸。讨厌的一天。 佩勒兰: 你们需要我来审问他们吗? 朗德里厄: 怎么? 佩勒兰: 我想过,游击队长也许藏在森林中。我可以抓他二十个人,来一次搜捕。 朗德里厄: (凝视着他)恩? (稍停。始终听得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你呆在 这儿吧。 佩勒兰: 是。(耸耸肩)我们只会浪费时间。 朗德里厄: 可能这样,但我们得一起浪费掉。 [他们不由自主的望着天花板,仰着头说话,直到响声停止。] 克洛歇: 该叫哪个孩子下来了。 德朗里厄: 孩子我才看不上眼呢。我要让大人招供。 佩勒兰: 他们不会招供。 朗德里厄: 我对你说,他们会招供。这是些畜生,要会逮住他们。哼!我们打的不够狠。(顶楼传来撞击声,然后静下来。朗德里厄很满意)你怎么说?他们安静了。什么都比不过来硬的。 [很明显,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克洛歇: 你还得从那个小的开始。 朗德里厄: 好吧。(走到门口)科尔比埃!(没有回音)科尔比埃!(过道里急促的脚步声。科尔比埃出现)去把小孩叫来。 科尔比埃:小孩?他们已经把他弄死了。 朗德里厄: 什么? 科尔比埃: 夜里他们把他弄死了。我发现他时他的头垂在他姐姐的膝盖上。她说他睡着了;他已经冰凉,脖子上留着指痕印。 德朗里厄: 啊?(稍停)谁在走动? 科尔比埃: 那个希腊人。 朗德里厄: 好。你可以走了。 [科尔比埃走开。静场。克洛歇不由自主的仰头向着天花板。] 佩勒兰: (爆发地)马上叫他吃一打子弹,再也不要见到他。 朗德里厄: 住口!(他走向收音机,扭动开关。响起缓慢的华尔兹。然后他回到讲台,自斟自饮。待他放下杯子,他看到了贝当的肖像)你都看见了,你都看见了,可你洗手不干了。你自我牺牲;你献身给法兰西,小事情你不放在眼里。你进入了史册。而我们呢,我们在粪堆里。他妈的! [他把酒扔到肖像的脸上。] 克洛歇: 朗德里厄! 朗德里厄: 把这个写进你的小报告里去吧。(稍停。他竭力平静下来。他走向佩勒兰)打他十二颗子弹,这太容易啦。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你懂吗? 佩勒兰: 如果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那再好不过。但愿了结了,再也不用看到他们。 朗德里厄: 我不愿意他们没有招供就死掉。 佩勒兰: 他们没有什么可对我们说的了。他们关在这儿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们的队长有充裕的时间溜掉。 朗德里厄: 我不管他们的队长,我要的是他们招供。 佩勒兰: 要是他们不招供呢。 朗德里厄: 不要这样想嘛。 佩勒兰: 那么,把他们叫来吧。 朗德里厄: 当然,我这就把他们叫来。 [他一动不动。克洛歇笑了起来。] 克洛歇: 如果他们宁死不屈,那怎么办? [朗德里厄蓦地向门口走去。] 朗德里厄: 把他们带来。 科尔比埃: (走进门)三个都带来? 朗德里厄: 对!三个都带来。 [科尔比埃下场。] 佩勒兰: 那个姑娘,你本来可以让她呆在上面。 [他们的上方有脚步声。] 朗德里厄: 他们下来了。(他走到收音机前,关掉机子)如果他们供出他们的队长,我让他们活命。 克洛歇: 朗德里厄,你疯了! 朗德里厄:住口! 克洛歇: 他们该死十次。 朗德里厄: 他们该怎么样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他们让步。他们对我不会死不开口。 佩勒兰: 我------听着,这我忍受不了。我要想到他们活下去,也许比我们活的更长,一辈子都记得我们------ 朗德里厄: 你用不着这样担心。假如他们要活命,招了供,他们就不会老去想这种事。他们来了。 [佩勒兰猛地站起来,将酒瓶和酒杯藏到椅子底下。他们纹丝不动地站着等待那三个人的到来。] 第二场 人物同上一场,吕丝、昂利、卡诺里斯、三个士兵 [他们相互对视。 朗德里厄: 同你们一起的那个小孩,你们把他怎么了? [没有回答。] 佩勒兰: 杀人犯! 朗德里厄: 住口!(对三个游击队员)他想供认,是吗?而你们,你们想阻拦他这样做。 吕丝: (激烈地)不是这样。他不想招供,没有人想招供。 朗德里厄: 那怎么回事? 昂利: 他太年轻,用不着让他受苦。 朗德里厄:你们当中是谁掐死了他? 卡诺里斯: 我们一起作了决定,我们共同负责。 朗德里厄: 很好。(稍停)如果你们提供了要你们说出来的情报,你们可以活命。 克洛歇: 朗德里厄! 朗德里厄: 我对你们说过别说话。(对三个游击队员)你们接受吗?(稍停)怎么样?行或者不行。(三人保持沉默。朗德里厄十分尴尬)你们拒绝吗?你们献出三条性命去救一条性命?多么荒唐呀。(稍停)我给你们提议的是活命!活命!活命!你们聋了吗? [静场。然后吕丝走上前去。] 吕丝: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这个时刻使我们付出了许多代价。昨夜我想忘却的一切,现在我自豪地要加以回忆。他们撕掉了我的裙子。(指着克洛歇)这家伙压住我的大腿。(指着朗德里厄)这家伙扳住我的胳膊。(指佩勒兰)而这家伙强奸了我。现在我可以说了。我可以大声的喊出来了;你们强奸了我,你们真不要脸。我得到了雪耻。你们的夹子和钳子在哪儿?你们的鞭子在哪儿?今天早上你们哀求我们活下去。不!不!你们一定要干完你们的事才行。 佩勒兰: 够了!够了!给我打! 朗德里厄: 且慢!佩勒兰,也许我不久就不是你们的上司了,但是,只要我当领导,我的命令就不能讨论。把他们带走。 克洛歇: 还是再拷问他们一下吧?因为毕竟这是说几句话。仅仅是说几句话。就算白说。(指着昂利)这家伙昨天来的时候神气活现,我们却让他象个女人一样叫喊起来。 昂利: 呆会瞧吧,今天你们是否还能让我叫喊。 朗德里厄: 如果你有勇气,就拷问他们一下。 克洛歇: 噢,我呀!你知道,即使他们是殉道者,也难不住我。我就爱为拷打而拷打。(对士兵)把他们带到桌边。 卡诺里斯: 等一下。如果我们接受了,怎样向我们证明,你们会让我们活命? 朗德里厄: 我的话是算数的。 卡诺里斯: 好。应该这样就满足了。这是碰一下运气。你们打算拿我们怎么办? 朗德里厄: 我把你们交给德国当局。 卡诺里斯: 让他们枪毙我们。 朗德里厄: 不是。我向他们解释你们的情况。 卡诺里斯: 很好。(稍停)我已经准备招供,如果我的同志们允许的话。 昂利: 卡诺里斯! 卡诺里斯: 我能单独和他们相处一会儿吗?我相信我能说服他们。 朗德里厄: (凝视着他)为什么你想招供?你怕死吗? [长时间静场,然后卡诺里斯低下了头] 卡诺里斯: 是的。 吕丝: 胆小鬼! 朗德里厄: 好。(对士兵们)你站在窗口。你守着门口。你们其余的人过来。你有一刻钟的时间同他们商量决定。 [佩勒兰、朗德里厄和克洛歇从中门下场。 ] 第三场 卡诺里斯、昂利、吕丝 [在前半场,吕丝一直沉默不语,显得不关心讨论。] 卡诺里斯: (走到窗前又返回。他向昂利和吕丝走去,声音激动而低沉)太阳西沉了,天快要下雨。你们怎么这样傻?你们这样看待我,仿佛我真的要出卖队长似的。我想干脆把他们打发到树林中的洞口去,就象若望给我们建议的那样。(稍停,他微笑着)他们把我们打伤了,但我们还完全能派点用场。(稍停)嗨!应该说,不能浪费掉三条性命。(稍停。温和地)为什么你们想死?这有什么用呢?你们回答呀!这有什么用呢? 昂利:一无用处。 卡诺里斯: 那怎么办。 昂利: 我很疲累。 卡诺里斯: 我更加疲累。我比你大十五岁,他们拷打我拷打得更加厉害。他们给我留下的命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昂利: (温和地)你这样害怕死吗? 卡诺里斯: 我不怕死。我刚才是骗骗他们,我并不怕死。但我们没有权利死得毫无意义。 昂利: 啊!为什么没有权利?为什么没有权利?他们勒坏了我的手腕,他们撕掉了我的皮,难道我没有付出代价吗?我们胜利了。当我的内心决定了要死掉的时候,干吗你又要我重新开始活下去呢? 卡诺里斯: 有人要我们去帮助。 昂利: 什么人?在哪儿? 卡诺里斯: 到处都是。 昂利: 瞧你说的!即使他们饶了我们的命,他们也要把我们送到盐矿去。 卡诺里斯: 那我们可以逃跑。 昂利: 你呢,你能越狱吗?你已经体衰力弱了。 卡诺里斯: 我逃不脱的话,你逃得脱呀。 昂利: 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 卡诺里斯: 这也值得冒一下险。即便不能逃走,矿里还有别的人;生病的老人,坚持不住的妇女,他们需要我们。 昂利: 你听着,当我看着小家伙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时,我就想:得,做了的事情已经做了,我毫不后悔。只不过,不用说,这是假定我黎明就要赴难。我没有想到,六小时以后会不躺在同一堆垃圾上------(叫嚷)我不愿在他之后仍然活着。我不愿意在这孩子死后再活三十年。 卡诺里斯,这非常容易做到,我们甚至来不及看一看他们的枪口。 卡诺里斯: 我们没有权利轻易死去。 昂利: 有人打得你骨折,这时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天已经漆黑了。(他向窗外望去)你说的对,快要下雨了。 卡诺里斯: 天空阴云密布,会是一场滂沱大雨。 昂利: (猛然地)这是出于自尊。 卡诺里斯: 什么? 昂利: 那个小家伙。我相信我是由于自尊杀死他的。 卡诺里斯: 只能这样做:他一定得死。 昂利: 我身后拖着这个疑团就象拖着一个铁球一样。我活着的每一分钟,我都要扪心自问。(稍停)我不能!我不能活下去! 卡诺里斯: 真是笑话!你同别人还有相当多的事情要做,得了,你会忘掉自我的------你想自己想的太多了,昂利;你想拯救自己的生命-----啊!那就必须工作,还得脱身。(稍停)你听着,昂利。如果你今天去死,人家盖棺定论:你是出于自尊杀死他,这就永远确定不变。如果你活下去-------- 昂利: 那又怎么样? 卡诺里斯: 那就什么也尚未确定,人们评判你每一个行动都要根据你整个一生。(稍停)如果你还能工作就让人杀死,那就没有什么比你死更荒谬的啦。(稍停)我叫他们啦? 昂利: (指着吕丝)由她决定。 卡诺里斯: 听明白了吗?吕丝? 吕丝: 决定什么?啊,是的,那么一切都决定了:告诉他们,我们什么也不说,让他们快点了结。 卡诺里斯: 那么战友们呢,吕丝? 吕丝: 我再没有战友了。(她走向士兵们)去把他们叫来,我什么也不说。 卡诺里斯: (紧跟在她后面,对士兵们)还有五分钟。等一下。 [他把她带回到前台。] 吕丝: 五分钟;不错。你想怎样?在五分钟内说服我吗? 卡诺里斯: 是的。 吕丝: 多纯洁的心!你呀,你满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心安理得,他们给你添了点麻烦,如此而已。我呀,他们玷污了我,我身上没有一寸皮不使我厌恶。(对昂利)你在装腔做势,因为你掐死了一个孩子,你想起这个孩子是我弟弟,而我并没有说什么吗?我承担了一切痛苦;必须让他们把我消灭,连同一切痛苦都消灭。 你们走开!去苟延残喘吧,既然你们可以苟且偷生。我呀,我恨自己,我希望在我死后,一切照旧,仿佛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昂利: 我不会离开你的,吕丝,你怎样决定我就怎样做。 [稍停。] 吕丝: 你要招供吗? 卡诺里斯: 必须如此。 吕丝: (激动地)我要对他们说,你说的是假话,一切都是你杜撰的。(稍停)如果当初我知道你要招供,你想我会让你碰我的弟弟吗? 卡诺里斯: 你弟弟想出卖我们的队长,而我想把他们引到错路上去。 吕丝: 这是一回事。在他们的眼里同样会显出胜利。 卡诺里斯: 吕丝!让弗朗索瓦死去是出于自尊吗? 吕丝: 你是在浪费时间。你不会使我感到后悔的。 士兵: 还剩下两分钟了。 卡诺里斯: 昂利! 昂利: 她怎么决定我就怎样做。 卡诺里斯: (对吕丝)你干吗老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再过半年,他们会埋在一个地窖里,从通气孔扔向他们的第一枚手榴弹会结束这整个故事。能留下的一切才是重要的。世界,你在世界上所做的事,战友们,你为他们所做的事。 吕丝: 我如今是冷漠地,我感到孤独,我只能想着自己。 卡诺里斯: (温和地)难道你当真对世上一点也不留恋吗? 吕丝: 决不留恋。一切都败坏了。 卡诺里斯: 那么------ [他做了个顺从的手势,朝士兵们走了一步。开始下雨了;起先是间隔的小雨点,随后是急促的大雨点。 吕丝: (激动地)这是什么?(低声而缓慢地)下雨了。(她走到窗前,看着下雨。稍停)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听到雨声了。(稍停)我的天,这段时间里都是好天,这真可怕。我再也回想不起来了,我还以为应该永远生活在阳光下面。(稍停)雨下得很大,地马上要湿漉漉的。(她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昂利和卡诺里斯走到她身旁。] 昂利: 吕丝! 吕丝: 我不想哭,我会变成一头野兽。(昂利抱住她)放开我(叫嚷)我爱生活!我爱生活! [她扑在昂利的肩上呜咽着。] 士兵:(走上前)怎么样?到时候了。 卡诺里斯:(瞥了吕丝一眼)去对你的头儿们说,我们这就招供。 [士兵下场。稍停。] 吕丝:(振作起来)这是真的吗?我们要活下去?我已经变了主意------你们看看我。对我笑一笑。我长久没有见过笑容了------我们做的对吗,卡诺里斯?我们做得对吗 卡诺里斯: 我们做得对。必须活下去。(他朝一个士兵走去)去对你们的头儿说,我们这就招供。 [士兵下场。] 第四场 人物同上一场,朗德里厄、佩勒兰、克洛歇。 朗德里厄: 怎么样? 卡诺里斯: 就在格勒镇的大路上,到第四十二号界标,走往右拐那条小路。往森林走上五十米,会看到一丛矮树,矮树后面有个山洞。队长就藏在那里,里面还有武器。 朗德里厄: (对士兵们)集合十个人。马上出发。尽量捉活的。(稍停)把犯人带回上边。 [士兵们押着囚犯下场。克洛歇犹豫一下,随后跟在他们后面悄悄溜走。] 第五场 朗德里厄、佩勒兰、稍后克洛歇 佩勒兰: 你认为他们说了真话吗? 朗德里厄: 当然。都是些蠢货。(坐在书桌上)怎么样?终于降伏了他们。你看到他们出去时的模样了吧?他们不象进来时那样神气了。(克洛歇上场,可爱地)怎么样,克洛歇?把他们降伏了吧? 克洛歇: (不经意的搓搓手)是的,是的;把他们降伏了。 佩勒兰: (对朗德里厄)你让他们活命吗? 朗德里厄: 噢!无论如何,现在------(窗下齐发枪声)这是怎么------ (克洛歇用手遮住一丝暗笑)克洛歇,你没有---- [克洛歇颔首示意,一直笑着。] 克洛歇: 我想好了,这样更人道。 朗德里厄: 混蛋! [响起第二次齐发的枪声,他奔到窗前。] 佩勒兰: 你别管了,得,有二必有三。 朗德里厄: 我不愿------ 佩勒兰: 在尚未死去的人看来,这未免显得可笑了。 克洛歇: 再过一会儿,就没有人去想这件事。除了我们再没有别人。 [响起第三次齐发的枪声。朗德里厄颓然跌坐在地。] 朗德里厄: 喔唷! [克洛歇走向收音机,扭动开关。响起音乐声。] [幕落] 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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